瞅着李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办吧。”
范京领命匆匆离去,准备给这位段同知尝尝手段。
要说起来,
如今李郁不比从前了,放在半年前,怕是要上暴力手段。
可现如今,形势不同了。
官场争斗,
切忌使用刺杀手段。
掀桌子,破坏规则的人,会遭到所有人的忌惮。
而李郁,还没到效仿“黄巢”的地步。
他还在积蓄力量,在忍耐,在发展。
水泥供应链,长兴县煤矿和铁矿的联营,还没有实现。
这两项,
对于造反至关重要。
他在骨干分子会议上,告诉所有人:
“这两个项目一旦成功投产,才有了和清廷叫板的实力。”
“否则,以江南之地形一马平川,清军人力之源源不绝,李家军注定会被湮灭。”
为了这两项计划顺利推行,
水军统领刘武,情报负责人刘千,俩人都常驻长兴了。
一个蹲在矿区,一个在县城长袖善舞。
矿区不远处的湖畔,芦苇荡中,
还隐藏着一艘庞然大物,太湖幽灵号。
必要时刻,
不惜以武力代价,干掉一切挡路敌人。
……
大运河,横塘镇往南,到石湖这一段。
有400名苦力,每日疏浚。
此处,距离太湖厅最近。
所以,段迎武作为太湖厅的主官,被任命为此段的监督。
黄知府为了折子漂亮,
更有说服力,把下属们都安排了监督的工作。
当然了,
大部分人只是挂个名字,根本不来工地。
因为,有维格堂的人盯着呢。
大冬天的,窝在宅子里烤火,红袖伴读不香吗?
段同知是个异类,
他身穿官袍,每天都赶到工地上,
过问工程进展,关心苦力的安危。
疏浚河道,是个重体力活,有一定的危险。
大运河不是寻常河叉,
没法两头堵,放干水后挖掘淤泥。
只能是在船上,放下拖泥板。
岸边两侧,各站100名苦力拉纤。
淤泥松动后,
一部分就随着水流,冲入大湖。
这种行为效率很低。
亦有一些人,用结实的大箩筐,压着石块沉入河底。
将结实的缆绳扣在船上,
然后扬帆,划桨前进,等到筐子深深陷入淤泥。
船不能动后,
将压舱石,搬运到临近的空船上。
借助浮力,拔出筐子。
挖出一筐厚厚的淤泥,
这可不是垃圾,而是宝贝。
周围的百姓,眼巴巴的等着呢。
每有淤泥倾倒在岸边,立马被人抢空。
铺在自家田里,增加土壤肥力。
这种不钱的实惠,错过了后悔三十年。
段同知是个厚道官僚,
他没有向百姓索要一文钱,任由他们自取。
看着寒风中忙碌的百姓,感慨道:
“我大清的百姓苦啊。”
……
到了日落之前,1个时辰,
工头过来汇报进展,眼神闪烁。
段同知也没当回事,
换下官袍,穿上寻常衣服,走路回家。
他发现,苦力们三五成群,
也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眼神,不时的往自己这边投来。
他摇摇头,只当是无知小民不知礼数。
东山,
入口处有自发形成的市集。
贩夫走卒,菜贩肉贩在此招揽生意。
他还是老样子,
2斤青菜,1块豆腐。
这豆腐,照例是在一个孀居女子摊上购买。
外号,豆腐西施!
不是他不懂得避嫌,
而是市集上卖豆腐的仅此一家,而且生意极好。
寻常百姓买得,朝廷命官也买得。
只不过,
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旁边买菜,卖菜的都低着头斜着眼睛,
偷眼瞧着自己,还假装很忙。
豆腐西施的眼神,也是明显不敢看自己,
蒙着脸,看不出其他表情。
胡乱包了一块豆腐,飞也似的转过身去。
……
段同知瞧着缺了一块角的豆腐,忍不住摇摇头:
“撑船,打铁,磨豆腐,世上三苦。”
“罢了罢了。”
他刚离开,
旁边卖大米的阿婆就颠着小脚,跑来问道:
“他说啥了?”
“段官人说,豆腐西施过的苦。”
阿婆眼神闪烁,又告诉隔壁杀鱼的汉子:
“段官人说,豆腐西施长的鼓。”
杀鱼汉子听了,扔掉刮一半的鱼鳞,跑到对面卖饼的:
“段官人说,他想捂。”
“捂啥?”
汉子指着自己月匈前,眉头一挑。
“嘿嘿嘿,我明白了。”
再看那豆腐西施,依旧在摊子前站着。
这女人,
丈夫死的早,带着个娃,无亲无故,过的很不易。
后来,支起了这豆腐摊。
做豆腐是辛苦活儿,她咬牙坚持下来了。
倒也撑起了一个家。
周围人都说,豆腐西施要脸,不要月匈。
因为她出摊,都是面纱蒙脸。
但是那衣裳,却有些松垮。
每次俯身切豆腐时,都有微微的绽放。
客人趋之若鹜。
……
久而久之,
掌握了核心技术的豆腐西施打出了名声,成功劝退了另外一家同行。
形成了小小的局部垄/断优势。
不过今日,却是遇上了谣言毁谤。
不知是哪家杀千刀,嚼八卦的,到处散布:
段同知,和豆腐西施有私情,
天天走路,就是为了顺路吃点豆腐。
很快,
加料版本也出来了,
说段同知为何长得黑瘦,是因为每天2更起床,去帮着磨豆腐。
一边磨一边吃,
清晨鸡叫之前,再偷偷离开。
很显然,
这些谣言,都是范京让人散布的。
几个青皮,了半天就达成了。
接下来,受众们会主动帮着传播八卦。
人性如此,
热衷于此类攒劲的故事,至于说真假,谁在乎呢。
……
李郁在日记本上,又郑重写下了一页:
官场较量,不同战场,刀剑枪炮无用武之地。
若对方以事实攻讦自己。
就事论事,逐条逐句的去驳斥已经是落了下风。
永远不要自证清白。
当另辟蹊径,
以脐//下三寸,道德之污水,去泼对方。
此举,屡试不爽,尤以注重名声的清官廉吏。
谣言不怕离谱,荒诞,劲爆。
吃瓜群众并不在意真假,只在意故事内容。
很快,
这个谣言就传开了,速度堪比瘟疫。
太湖厅内部,
许多同僚都传的津津有味,甚至特意跑去买一块豆腐。
回来后大赞,
同知有眼光,豆腐西施虽是孀居民女,却别有一番滋味。
长期推磨的缘故,体态健硕。
加上那蒸汽扑面,格外的细腻。
……
段同知来不及愤怒,就迎来了更可怕的消息。
他麾下的400苦力,罢/工了。
在工头的带领下,
以克扣伙食,调戏民夫家眷为由头,不干了。
工头带着一群人,
找了块晒得到阳光,避风的地方,懒洋洋的躺平了。
闻讯赶来的段同知,
目瞪口呆,先是好意慰问,后来情绪爆发,
指着这些人大骂:
“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本官可曾亏待过你们半分?”
工头笑笑:
“不谈良心。”
“我们已经托人,把控诉你的状子递送到知府衙门了。”
段同知呆住了,
半晌,他终于琢磨出味道了,
这是有人准备对他动手了。
想明白了关键,他也不再和这些苦力费口舌。
而是径直去了府城,
找黄知府,还有布政使朱大人陈述清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