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整整42分。
战斗结束后，喻舟并没有继续看后面的比赛，转身去了后台。
林追忆的休息室门开着。
喻舟走过去，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刚洗完脸，脸上和发丝都带着晶莹的水珠。
见到喻舟，她笑了一声，语气清越洒脱。
“还是输了。”
喻舟摇摇头，掩上房门，轻语道：“能和冠军打到这一步，已经很利害了。”
6选4双打，阵容稍显劣势。
对手是冠绝整个东夏大地区的选手，连续几年都没有败过。
哪怕这样，
林追忆依旧打倒了其中三只，宝可梦全员释放出令人惊讶的战斗能力。
没人会觉得她不厉害。
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沉淀成长，培育起自己专属的对战体系──外面的专家与支持的粉丝，大概都会如此认为。
林追忆摇了摇头。
她坐上椅子，叹了口气，双手无意识地纠在一起。
清秀飒爽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喻舟坐到隔着一个地方的位置，从桌上的篮子里拿来苹野果。
简单的削去外皮，一枚交给索罗亚克，一枚交给小梦妖，最后是林追忆。
她道了声谢，放在手边没吃。
索罗亚克和小梦妖倒是啃的很开心。
后者啃完了，还要往篮子里飘，被他伸手抱住了脑袋。
没有安慰，也没有说下次还有机会。
两人就静静地坐在桌前，体会着失败的氛围。
时间一点点逝去，门外偶尔有工作人员跑过。
中途有位小姐姐推开了门，像是要说什么，见到屋里安静的二人没有开口，放慢动作退了出去。
一直坐到接近11点钟，林追忆才恢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上看不见的泪珠。
“你是今天的飞机？”
“嗯。”
喻舟看了眼时间，“今天晚上，中途睡一觉，醒了也就快到了。”
“本来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回魔都，对不起。”她又说。
喻舟摇了摇头。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林追忆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一届天王赛。
以前又不是没输过──在第一次参加天王赛的时候，甚至差点被完全淘汰，后面从复活加赛中一路打上来，勉强留下了席位。
听到这个疑问，林追忆顿时有些犹豫。
喻舟看了两眼，打趣道：“那么多秘密都知道了，还缺这一个？”
脑海中出现很多自己从前丢人的样子，林追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仔细想想，确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伸手挠了两下头发，表情懊恼。
“就是期待落空了，未来遥遥无期。”
喻舟以前说过，只要成为冠军，就约她一起去户外旅行。
林追忆本来想这次赢了就好好吹嘘一下，为此进行了特别多的准备。
钻研战术，风格，培育池就不提了。
进行了极为特别的危机特训，并当做破局的主要因素，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但结果却是……
只有最后超级蜥蜴王与火神蛾战斗时，陈星澜使用了全部的实力。
是的。
在先前的对战中，陈星澜并没有认真面对，而是以一种考核官的状态来进行战斗的。
就像是那些道馆的馆主，仅仅是将实力维持在冠军的水准线上。
哪怕这样，全力以赴的林追忆依旧也只是勉强占优。
到了最后，真正见证到陈星澜真实实力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这不是现在的她能力敌的对手。
就像是矗立在乖乖女面前的学校围墙。
哪怕是到了明年，依旧生不起翻越的勇气。
意识到这一切，期待落空，捉摸不定未来的林追忆，才会忍不住情绪低落，露出内心脆弱的一面。
输永远不是打击人的铁锤，绝望才是穿心利刃。
“原来你这么想跟我去旅行啊。”喻舟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不是，”
林追忆狼狈地擦着小脸，“我，我就是觉得这个约定，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达成了。”
也有可能再也无法达成──这句话她藏在心底没说。
训练家的圈子里每年都会涌出无数名天才。
在天王赛上驰骋已久，想要更近一步的选手更是多如牛毛。
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就是生命。
无法更进一步的前浪，只能被声势更加浩大的后浪击碎，成为默默无闻的一份子。
这才是她不能接受的。
喻舟点了点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见识到敌我差距太大的训练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种情况在天才身上屡见不鲜。
过不去的，都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而跨越过去，就是更加明亮的新星！
这一关，关键在心境。
喻舟想了想，忽然回忆起魔都秘境时的情况，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试着开口道：“还记得在魔都秘境，我骑着快龙截断你们的战斗吗？”
林追忆歪了歪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起了这件事，但很快就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嘴角抽搐了几下。
“记得，当时你还伪装成了原住民，脸都没有了。”
这句话是写实风。
不过喻舟也不在意。
他笑着说道：“那时候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刚培育索罗亚就敢跟天王正面交锋。”
“多亏了那只快龙。”林追忆忍不住跟着笑，“如果不是因为它作战经验，再加上被梦幻吓了一跳，你那乱七八糟的指挥肯定跑不了。”
“是啊，”
喻舟点了点头，五指轻柔地拂过大腿上索罗亚克的毛发，“不过最后还是办到了。”
林追忆眨了眨眼。
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嘴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只要想就能办到，这世界上可能没多少人做得到，”
顿了两秒，喻舟继续说道，“但只要不想，就一定办不到。”
“我和你们的实力相差的太远，不懂你在台上的感受，无法提出有效建议，但我知道一些人肯定比我，甚至比你还清楚。”
“谁？”呆愣愣的林追忆，下意识张口问道。
“你的蜥蜴王，师傅鼬，风妖精和钢铠鸦。”喻舟说。
林追忆忽地怔在原地。
她伸出手，拂过腰间的精灵球，一枚一枚，全部握在掌心。
轻轻摩擦球体的表面，羁绊仿佛凝为实体，穿透了小小的球体，传递进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