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是个典型的敦灵绅士,不管是发型还是身上的西装,都一丝不苟,做足了上班族的典范。
他的办公室在工厂最中心的位置,除了考勤以外,他还负责发放工资,审核报销材料。
他对谁都是那样的耐心,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礼貌和巧妙的距离感。
颜容翻看了一下记录,发现尹秀九月的出勤表,比起上个月,多了很多个红色的叉叉,则代表着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他上班不怎么勤快,经常旷工。
可唯独在最重要的昨夜,那个位置是一个标准的圆圈。
随手拿起一些别的表格,颜容问道:“星星呢,怎么别人的表格上还有六芒星的?”
小约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了,六芒星代表出意外,挂掉了。”
“哦……”
颜容神色复杂地把纸张拿远了一些,又问道:“这张表格,是他们自己填的吗?”
小约翰摇头,“有个助手协助他们,这些机械技师不是工作很忙,便是别的原因,少有自己填写的时候,都是助手在他们旁边记录的,像尹秀那样的高级技师,更是如此了。”
“那个助手呢?”
小约翰头也不抬,“你手里拿的那张就是他的出勤表。”
颜容看去,只见在今天的出勤表上,那个助手自己的记录是一个六芒星。
颜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那张纸张丢到一边,冲小约翰说道:“这张出勤表,我需要借用一下。”
小约翰点头,“没问题,不过你记得要还我,不然我很难归档。”
“好,没问题。”
说着颜容就带人走了出去,可正要走出门去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从门框那里露出半只眼睛,静静地看着小约翰。
他问道:“约翰先生是吧?”
“是的,琼斯·约翰。”
顿了顿,颜容的半只眼睛里有了一层浅浅的笑意,浮在眼底。
“您是英吉利人,跟外面的西西里门房不一样对吧?”
小约翰纠正道:“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种不一样,如果单论国籍和人种的话,确实有些差别,当然职务也不一样。另外我必须纠正您,他是监工,不是什么门房。”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比他更懂得尊重法律,对吧?”
小约翰双手拿着笔,将脚架在桌子上,“这是自然,我在敦灵大学念的就是法律专业,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很尊重法律的。”
“那就好,既然这样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伪造物证是犯法的吧?”
颜容又从门框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拿的正是尹秀的出勤表,冲小约翰挑衅似地晃了晃。
“我知道,所以等下请你把它还回来,我好留档。”
“知道了。”
见小约翰面容还是那样平静,从容中带着些许冰冷的优雅。
颜容无可奈何,静静走了出去。
直到颜容离开,小约翰才将藏在手上的橡皮擦丢到身后的鱼缸里。
路易吉先生精心饲养的那条红龙鱼,张嘴将橡皮擦吞入腹中,吐出一个水泡。
颜容一走出来,便看到尹秀正蹲在一边,无聊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
不时有几个似乎认识他的工人在远处对他行注目礼,尹秀也只是咧嘴,冲他们颔首,当做打招呼。
见到颜容出来,两个警探都站了起来,同时用手指戳戳尹秀,示意他也一块站起来。
颜容看着这一幕,感到有些怪异。
这些人跟了自己许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
不管是打人还是收黑钱,造冤假错案,给人栽赃都是有一手的,出了名的不把人当人看。
可此刻对尹秀,竟隐隐有些“客气”?
颜容实在想不通,也许是这厂子的风水不好,以至于不止是厂里那些人一个个都像怪胎一样,就连进了厂里的“英勇干探”们也一个个发起神经来了。
【那为什么我没事,难道是因为我有老爷保佑?】
颜容抓了一把胸前的三角护身符,怒目圆睁。
“扑领母!尹秀,你以为你跟几个人串供,制造不在场证据,便有用了吗?”
尹秀咧嘴,“我的不在场证明,确实无误,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巡警一样,喜欢造假的啊?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我们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好,好一个不打诳语。我们拜老爷的,也没胆子在祂面前撒谎的。”
尹秀笑了起来,“那这真有点难搞了,也不知道祂们谁比较猛啊?”
颜容也吃吃笑了起来,又大声道:“我们一个信老爷,一个拜三清道君的,法官呢,又是个信耶稣的,讲不到一块去。
但是呢,我刚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就是在教堂,他吃饼干也不就红酒的。
这样一个人站出来,大概就能解决我们在信仰上的分歧了。而且他的身份和证言也绝对值得信任,他是一个有公信力的人。”
“哦?还有这样的奇人啊?”尹秀问道。
“有的,而且这一个人你还很熟呢!”
颜容伸出手指,指了指工厂办公楼的二楼,处于角落的那个房间。
尹秀看一眼便明白了,那里是工厂老板,仁慈的金发小胡子胖子,路易吉的办公室。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尹秀确实也没有机会收买他。
颜容似乎也已看到了自己的胜利,摆开脚步,一只手指近乎要戳进尹秀的眼睛里。
“你以为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在现场被抓住,而且还制造了所谓的不在场证据,便能逃脱法网了吗?
你以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小伎俩,自以为是的手法和烂俗桥段,就能漫天过海了吗?
如何,如果在法庭上有他的证词的话,之前那个门房,还有那个小书记员,他们的证词都会瞬间作废。”
深吸一口气,颜容大喝道:“尹!秀!你的阴谋,由我颜容来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