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桑盯着地上那杯毒酒,语气冰冷。
顾衡目光深深,有些涩然。
“折桑,如果——”他轻声道,似乎有怯弱。
“一切已成定居,没有如果!”折桑反应激烈,像枯枝一般的手微微发抖。
她讨厌如果!她何曾有什么如果呀?
命运半点不由她,是她想要出生青楼的姨娘吗?是她选择嫁给傅戎的吗?是她把苏琼琚引入后宫的吗?
不是!一步一步,将她逼入绝路,她也年少轻狂不服输,妄想逆天改命,八年来的呕心沥血,掏心掏肺,她也抵不上苏琼琚露上一面。
顾衡见她状态疯癫,竟也眼尾发红。
现在的折桑就是一个疯子,囚禁多日,虽不曾受刑,但也半分没有了一国之母的高贵。
她头发凌乱枯黄,衣衫脏乱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消瘦憔悴,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体,拘留住她的魂魄在此受折磨。
“我不是败给了苏琼琚,我虽不如她命好,不如她貌美,但是我比她有情义,比她坚韧,比她血骨!”折桑厉声道。
“我只是太过相信傅戎了!”
这份毫无顾忌的信任,将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悬崖。
她饮血泣泪,她不甘心啊!
她恨透了傅戎!
可是,如今局面,她连站在傅戎的面前骂他几句也不能了。
傅戎只有一颗心,全给了苏琼琚,余下的都是刻骨薄凉。
“你告诉他,那个孽障是我杀的!我亲手把他掐死的!”折桑面容扭曲,死死的瞪着顾衡,仿佛将他了当成了傅戎。
“凭什么?他为了求苏琼琚置我于死地?我的孩子本可以留下的!”
“他又凭什么为了那个孽障的安危给我下药!我才是他的结发妻子,是我与他共患难!是我助他东山再起!”
“他可以认贼做子,我却不行!”
“对了,顾衡你告诉他,我也偷偷给他下了药,叫他再无一儿半女。”她诡异的笑了起来,一双眼在昏暗的牢笼里幽幽的吓人。
“听闻苏琼琚又有身孕,他不是喜欢人妻吗?他不是喜欢白当爹吗?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在死寂的牢内久久回荡不消。
“我本来想亲自告诉他的,让他高兴高兴。可是他不来,你一定要告诉他啊,顾衡。”折桑死死盯着顾衡的眼,好似他不说,她便阴魂不散。
“折桑。”
顾相爷的桃眼向来是温柔从容的,不管是风云诡谲的朝堂,还是山火纷飞的沙场,顾衡都是一派沉稳,温润从容,好似万事他皆有预料,从不惊慌。
可是此刻,怜悯与自责,还有晦涩难懂的情愫,让原本清风朗月的眉眼染上无法消融的痛。
他的痛,比之她的疯,有过之而不及。
不法承载,不敢再看,唯有闭目。
折桑看见他滚落的眼泪,一道念想划过,她不敢深究。
只是木木的看着,她想,这是为她而落的吗?
“顾相爷,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折桑命该如此,还愿你寻得意中人,儿女双全,一生顺遂。”
折桑轻轻说道,刚刚一通歇斯底里,已耗尽了她最后一些气力。
她自然是不甘,不瞑目的,可那又如何,她穷尽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东西,现下更是无力反抗。
结束这一切,对她而言,何尝不是恩赐?不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