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贤又一身酒气回家来,倒在客厅地上直喷酒气。
她不免劝两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喝着中药就不要沾酒,白喝那么苦的药,你何必呢。”
赵贤扯嘴笑,“都是你妈,炸那么大油的油馍,不喝点酒解不了腻。”
“你自己管不住嘴,又赖我妈。”
赵贤拉着她的手,“我心里高兴,你是个好人,你家里都是好人,我不发愁孩子以后走我老路,上街上做二流子了。”
林白云心口一堵,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说啥呢……”
“大白,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十来岁的时候在街上游荡,那滋味儿你可不知道,要不是碰上宋九尧,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宋九尧也不知道那些滋味儿,他有家,他姐可疼他了,所以他走得正,打小就有人爱的人,才走得正啊大白,要不是他,我们几个都走歪了。”
林白云顺顺他胸口,把他拉起来,“知道了,他有人爱,你也有人爱。”
赵贤就是不起来,带着醉意问,“谁爱我啊?”
“大姑爱你啊。”
“你不爱我吗?”
林白云微微一滞,声量轻了,“爱,谁说不爱了。”
赵贤闭上眼,“吕二狗肯定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他才不懂珍惜,你把以前那些都忘了,咱就是黄花大闺女,头一回结婚。”
林白云:“……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再说,我早就忘了。”
她心里卸掉了什么,赵贤说的对,不是她不够好,而是碰上了错的人,她只不过是多走了一段弯路罢了。
吴亚南生下女儿后,正式对吕二狗提出离婚,还要求分和林白云一样,分七分地。
吕二狗早就放弃和她纠缠,只避而不见,就是不给,爱离不离,看谁熬得过谁。
以前,林白云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他时常往集市里转悠,偶尔能看到她在卖场忙活,就算见不到人,看到卖菜的地儿,他总能想起大白还是他媳妇时,在那里吆喝卖菜的场景。
大白嫁给别人了,他再也没有去集市,也没有再去和工友们打牌,每天除了上班就蹲在宿舍里,喝着酒枯坐到深夜。
这一天,方婆子又来农机站找他,叫他赶紧和吴亚南离婚,又有人来村里看山地,听说现在山地涨了不少,要是村里真卖山地,吴亚南更要闹腾分钱了。
“她要生个小子就算了,生个丫头,还想分走咱家的地,想得真美!”
吕二狗意兴阑珊,“妈,你甭管她,也甭管我,回村里好好过你的。”
方婆子:“……咋的,以后我不能来找你了呗。”
“能不来就不能了,咱们家的事在站里传得还不够多么,你来了别人也不乐意见。”
方婆子欲言又止,“你别嫌你妈多嘴,大白跟咱们家就是没缘分,要不你俩结婚那么长时间,咋没有个孩子呢,你看看,一离婚,你有孩子了,她也有了,现在她有些钱,也瞧不上咱们,咱也不回头,你有正经工作,再找一个不难。”
吕二狗只想打发她,“以后再说吧。”
他这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他希望大白过得好,又不想她过得太好,哪一天那个赵贤死了,大白或许还能回头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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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枝和老浓带着孩子偷偷租住在城郊的一处老屋里,老浓本来想在新房子附近租借邻居家的房子,宋清枝却不同意,她不想叫左邻右舍,还有她婆子妯娌看她的笑话。
房子还没有建好,就被赶出了娘家,再怎么说都不好看。
奇奇被送进了向阳幼儿园,因为租住的地儿离幼儿园太远,宋清枝索性把奇奇交给二姐照料,休息日才接回家来。
她越想越觉得日子过得憋屈,嫁给老浓五年了,别说一枚金戒指了,就是想买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要思量好久。
这一天周五傍晚,她上幼儿园接孩子,看见袁小燕背着才两岁的闺女,蹲在地上收拾孩子们丢了一地的弹珠和纸牌。
宋清连让她别收拾,孩子发烧了,赶紧带孩子回家歇着。
袁小燕便放下东西,骑着自行车上集市买菜去了。
宋清连感叹:“小燕真辛苦,她弟生了孩子,她妈顾不上她,孩子生病,连个搭把手的人也没有。”
宋清枝问:“袁小燕就找不到合适的吗?”
“她今年见了几个,一个不如一个,比我没认识你姐夫之前见的那些人还不如,她也不想找了。”
宋清枝又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想给她介绍对象么,我姐夫战友,燃气公司上班那个。”
“人家哪里瞧得上,你姐夫说,别说二婚了,他要好看的,要读过高中的,要不咋能到这个时候还不结婚。”
“……”
宋清连清理幼儿园,又扫又擦,看见扫帚被孩子们弄坏了,便叫宋清枝回家里给她拿一把。
宋清枝回到宋清连家门口,听见莫婆子正和丁奉国说话。
“家里三个孩子,本来就闹腾,再加上一个,都要翻天了,闹得我脑袋疼,小妹还小,你跟她说说,让骏骏小姨来把奇奇接回家去。”
丁奉国:“行,我今晚给她说说。”
莫婆子又问:“奇奇上幼儿园,交没交学费,你晓得不?”
“那我不知道,没问过。”
“哎哟,这个妹子可能占便宜了,我估摸肯定没交,学费啥的就不说了,吃饭的钱总该给一些吧,总不能叫姐姐帮她养几年孩子,要说咱是富贵人家就算了,咱也是平头百姓,自家还养三个呢,哪有余钱养别人家孩子,平时我也不愿意跟骏骏妈说这些话,你跟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