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云在宋九尧屋子前站定了脚,抬手敲了两下,没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
宋九尧头发有些凌乱,眼睫耷拉着,遮住一双眼睛,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对上他,“你叫我过来?”
宋九尧没说话,松开门,转身往里走,到了床边,斜斜躺倒在床。
他一夜未眠,才刚刚合眼,她就来了,这气势,一看就是专程来治他的。
林晚云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叫我过来分家产,我没有什么要分的,就昨天跟你说好的,我都写在这个协议了,你看看吧。”
许久,床上的男人才睁开一道眼缝儿,斜着她,“我没劲儿看,你先放着,等我睡醒再说。”
林晚云滞了下,仿佛陷入一团棉花,有些无处发挥,“那我放在这里给你,你醒了记得看。”
她都准备好,来打一场硬仗了,他竟然只顾睡觉,真是叫她憋屈。
宋九尧阖上眼,一动不动。
林晚云原地站了一会儿,把那张纸丢在他身侧,转身才要走,猛地一下想起了什么,精神为之一振。
她又转过身去,“宋九尧。”
宋九尧又张开一道眼缝儿,连带着眉头也紧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大黄是我的狗,我要把它带走。”
宋九尧停滞片刻,深吸一口气,“你带它上哪儿,你买得起肉喂它?”
林晚云鼻子一酸,嗓子眼干涩难忍,“只要我吃得起,它就吃得起,你以为跟着你就很好吗,它都长跳蚤,长到秃了,也没人给它洗一下!”
相较于他,她的确羽翼未丰,但养活自己和大黄,绝对没问题。
宋九尧把头转到另一边,长长吁气,“你要带就带吧。”
一大早的,擦香抹粉,打扮成这样,来和他分家产,连一条狗都要带走,就是存心不想给他合眼,娶她这么一个媳妇,只怕到死,让能把他气得咽不了气。
林晚云转身往院子里去,看见大黄趴在屋檐下,睁着黑而圆的眼睛看她。
她走近了些,“大黄,我们走。”
大黄无动于衷,前后腿先后起来,摇着尾巴往厨房里走。
林晚云紧走两步,带着火气拦住了它,“大黄,走,跟我回去!”
六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干啥,你要带它上哪儿去?”
林晚云默了下,“我带它回厂里,我们饭堂开放了,很多菜都吃不完。”
六子:“它吃什么菜,它就喜欢吃点肉骨头,放在这里养习惯了,回去你还得管它。”
她张着手臂,坚持,“我就要带走它,在这里太脏了。”
“……脏你还带,到时候甩一身毛在车间里,多不好啊。”
大黄被拦住了路,绕了个弯,往院外跑。
林晚云紧跟在身后。
宋九尧听了这些响动,上下眼皮狠狠一压,坐起身来,两指在太阳穴捏了捏,左右脚下床,慢腾腾往外走。
院子外,林晚云正抱着狗腿往挎斗里搬,奈何大黄不听她使唤,寻了个机会,翻下挎斗,一溜烟跑了。
她看着狗跑的方向,眉头紧紧的,似乎快要被气哭了。
宋九尧扶着院子门,“它不愿意跟你走就算了,你给我养,以后每个月都给它洗两三回,行吗?”
林晚云登时转眸,盯紧了他,“凭什么给你!”
他卷嘴默了下,“我给你免一年租金。”
她定了两三秒,才转过头去,跨上摩托车,咬着牙踩火,踩了两三回都没打上火,气得她对着车头拍了一掌。
“破烂!”
宋九尧倚着院门,愣是看她踩上了火,往外喷一屁股烟,沿着大马路扬长而去。
他咬着后槽牙看着车子和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又气又好笑,她这么有志气,怎么不把破烂摩托车还给他?
又过了几天,阿平安排妥当,上医院听医生交代一些注意事宜,回到歌舞厅,转述给宋九尧。
“我们带上一个护士,路上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太慌张,应该妥当了。”
因为太急,出国手续没办完,这一位护士只能跟着渡轮过去,却不能登陆d国,而是要原路返回,就连他和宋九尧的手续,也差了一些,到时候上了岸,要是证件还没有到,极有可能会被当成偷渡客。
眼下,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宋九尧点头,转头看向六子,“明天我们就走了,大姑在这里住几日就是几日,她要是想回去,你把她送到家里,如果打不了电话,赵贤的消息,我们会发电报回来。”
六子应下,他心里不好受,又无能为力,恨不能马上去宰了吴斌那孙子。
那天看见吴斌,该早些警惕才是,都怪他,灌了黄汤下去,东南西北都不分了。
“我今晚回一趟家,不用留我的饭。”
“行。”
宋九尧回到家,却没有看到林晚云的身影,他今晚和二姐说了,要回家里吃饭,原以为二姐会把林晚云也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