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的红棺尘霾在夫子庙内翻滚。
三人的视线一下被浓得化不开的‘红雾’所阻。
粉尘呛入鼻腔。
除了蒯满周外,刘义真与赵福生都开始咳嗽。
小丫头的身影淡了许多,像是整个人都变得虚幻,殷红的粉尘从她身体内穿过。
突如其来的异变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几人本能的脚步一扭,后背相靠,警惕的看向四周。
她叹了口气:
“义真,你说厉鬼究竟是不是只有五阶?灾级之上,究竟还有没有更可怕的鬼?”
越是往厉鬼靠近,赵福生就越能感应到鬼物身上浓重的血煞之气所带来的压迫。
一种莫名的恐惧令她心悸、慌乱,甚至于眼前一黑,意识有片刻的紊乱。
取而代之的,是夫子庙那静得有些诡寒的大堂。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赵福生道:
“满周,把我松开。”
“与其在当下纠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如先想办法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棺材。
受到这一惊吓后,她忍不住爆粗:
刘义真心中大石落地,那手背上的金光褪去,变成血肉才有的颜色。
赵福生心有余悸,侧头看着死死扣着自己右侧肩头的那只宛如纯金所铸的手掌说了一声。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
刘义真发现出事后,第一时间就扣住了赵福生的肩膀。
“你爷的品阶,恐怕不一定是灾级——”
她在这一拉、一拽之下,猛地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那清亮干净的戏曲音化为余音缭绕,逐渐湮息。
纵使处于沉睡状态,但他无意识间散逸出来的那种阴寒却以棺材为中心,半径丈余内都萦绕着一种刺骨的感觉。
从镇守夫子庙厉鬼以来,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要饭胡同的领地半步,半刻不敢懈怠,就连几次与赵福生外出,都只是在不远处的胡同口孟婆摊位坐一坐。
他的手还在抖,以缓慢的速度从赵福生的肩头挪开。
“此时我们在明他在暗,处于被动之中,有些东西现在不明白无所谓,但不能一直不明白。”
“有一……贵客来了。”
他的意识已经明白赵福生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但身体却仍在抗拒着接收这一可怕讯息。
她曾与灾级的厉鬼打过交道,而且不止一次。
“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但赵福生看了他两眼,却有一种莫名的惊惧、颤栗自心底油然而生。
此人生来有异,一生坎坷,做过官、遇过鬼,后经商也富可敌国,却人到晚年散尽家财,最终苦守家庙。
在此期间,厉鬼并没有复苏。
她的身体阴凉,且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沉睡,整个人不知何时丧失了意识。
他生平做过善事,也为恶害人,用布施名册喂鬼,却又活到百岁才死。
此时的刘义真顿时失去了开玩笑带来的轻松心境,赵福生与蒯满周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心情异常的恶劣。
刘义真点头:
“嗯。”
可离奇的,是棺材经历这样的厉鬼煞气冲击后并没有彻底的散架——一部分完好无损的棺材木料将整具棺材巧妙的连接住了。
数息功夫后,尘雾散去一些,血红的粉沫飘散了一地都是。
二人转头相互对望了一眼,俱都看向这口破烂的棺材。
他握紧了拳头:
“……”刘义真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蒯满周,却见小孩发梢动了动。
先是乱鸣声响起,接着眼前红光一闪,‘咚咚隆咚呛’,紧锣密鼓声在她脑海内炸开。一道高亢清亮的戏音带着宛如能穿透云霄的力量,钻入她的脑海。
刘义真二人初始还没有留意到她的怪异之处,见她走得很快,并靠近了棺材,只当她急于想查看状况。
“贵客……往里边……”
“……”刘义真的笑声戛然而止,这下就轮到赵福生笑了。
不可直视他的面容!
她的手脚开始轻颤。
他的情绪逐渐平静,继而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
从表面看来,刘化成因尸身不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福生——”
刘义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度的难看。
赵福生的神情变得耐人寻味,刘义真的笑意收敛,也变得严肃。
本来在她耳畔响起,邀请她往里边走的声音瞬间被这脚上的寒意打断。
赵福生见好就收。
纸人张以有心算无心,赵福生从无到有走到现在,虽说仍处于被动局面,可对上纸人张时不是完全无还手之力,她已经满足了。
棺材完好的地方不止是大小相同,形状也相似。
他身材高大偏瘦,留了须髯,看上去竟颇有些清瘦、斯文,可以想像他在世时的儒雅模样,使人完全无法将其与商贾巨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联想到一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
自她驭鬼重生以来,关于刘化成的传说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
刘化成死前就已经厉鬼复苏,因此他保持了生平的样子。
“我明白。”
想起先前这惊魂一幕,刘义真还有些后怕,见赵福生仍扶着棺材,不由劝她:“你——你要不让到一边,我来看看——”
“此时不明白就算了。”
赵福生摇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他一句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棺材内。
虽说目前情况尚算稳定,夫子庙内两个厉鬼加一个隐形的鬼戏班并没有复苏失控的架势,但三人仍是小心翼翼的往半损毁的红棺靠拢。
一个小玩笑恰到好处的令夫子庙内紧绷的气氛松懈了些许。
见刘义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她这才正色道:
“先看看你爷的情况。”
“这——”
在如此严防死守的情况下,纸人张究竟是如何越过他的看守,靠近刘化成的棺材,继而向他爷动手?
两人相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赵福生气急败坏。
她一说话,其余两人明显松了口气。
赵福生抓住红棺的时候,便想往上爬,关键时刻,是蒯满周以鬼花缠住了她的双腿,让她无法脱离地面,她才没有被彻底拖进棺材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