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噗通一声。
谢洛河绝望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跪了,好久。
诚然。
郑修对“聂公宝库”的期盼比不上谢洛河。
但终归是有所期待的。
他本以为,离开食人画的关键近在咫尺,他不惜大出血,放出大招。
击退神武军后,不料入了宝库,却等来这么一个令人难受的结果。
宝库,是空的。
是空的。
所有人的追逐,这番寻宝之旅,成了一场空。
郑修沉默上前,越过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洛河上前查探。
宝库中空荡荡的箱子凌乱地堆放在地上。
地面有拖拽的划痕。
划痕上铺了一层灰。
借着长明灯的光线,郑修注意到墙壁上留有一个个圆形的凹洞,像是上面本来镶嵌了什么,却被人给挖走了。
远处,墙壁上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穴,洞穴中隐约有风声传来,似是通往外界。
“是盗墓贼,不知在多少年前,便已将宝库搬空了。”
郑修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岜山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洞窟暗道,原来是“前人”在不断地打洞,探查聂公宝库的位置。
他们进入宝库通过的并非暗河,而是另行打出地道,进了此处。
宝库中安静得可怕。
只余谢洛河悠长的呼吸声,还有郑修的沉默。
在郑修查探宝库内部时,程嚣、百晓生等人先后钻入洞窟,快速走上斜坡,来到门外。
谁都对聂公宝库的秘密感兴趣。
无论是为了“刀”,为了“财”,为了“秘密”,为了“归复常人”,为了“鸿鹄之志”。
连奄奄一息的谢云流也不例外。
楚成风搀着脑袋全糊满了血的谢云流爬进洞窟,谢云流迷迷糊糊,眼睛睁不开,嘴上却重复呢喃着“宝库”二字。
当他们看见空旷的宝库时,反应不一。
楚成风看着空空如也的宝库,眼中难掩失望,咧咧嘴,然后发出自嘲的大笑。
谢云流眼睛一瞪一闭,昏死过去。
百晓生愣愣地站在远处,好一会,他才摸出扇子,摇动着,释然一笑。
程嚣抱着他的断刀站在门口,宝库内部的空旷一目了然,他站了一会,他板着脸从怀中取出那千辛万苦得到的四季图,抛上半空,刀光一闪,四季图被程嚣几刀劈碎。
郑修刚想阻止,程嚣刀招太快太突兀,等郑修想开口时,四季图已成了漫天的纸屑飘扬落下。
如发泄般做完这一切,程嚣端详着手中的断刀,半晌后,程嚣锵地一声将断刀回鞘,默然离开。
郑修返回谢洛河身边,只见谢洛河低着头,握紧弓,不知在想什么。他本想安慰两句,可看着谢洛河,郑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百晓生这时走上来,拍了拍郑修的肩膀:“看开些吧,为了这破宝库,藏剑山庄毁于一旦,独孤翔人头落地,自从秘密泄出,这些天死的死残的残,为了这四副玩意,江湖上明里暗中不知死了多少人。与他们相比,咱们不过落了一场空,好歹命还在,知足吧!”
“我先带老谢回镇上疗伤!”
楚成风干巴巴地笑着,将谢云流扛在肩上,走出宝库。
百晓生看了离开的二人一眼,轻叹一声:“也罢,这‘秘密’如此地索然无味,老夫也该走了。”
回头走出几步,百晓生停下脚步,又折返回来,脸上笑容挤出,两手搓动:“公孙小弟,宝库落了一场空,老夫痛心疾首。不知,公孙老弟可否为老夫解惑,好让老夫此程不会空手而回?”
郑修纳闷:“我身无分文了,你想要什么?”
百晓生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食指。
这个动作让郑修眼皮一跳,差点没忍住一拳揍上去。
百晓生道:“老夫只求一个‘明白’,作为交换,老夫不会将你与她的事记入‘兵器谱’中,更会替你们保守……‘秘密’。”
郑修倒无所谓:“众目睽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郑修指的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施展奇术一事。
“非也。”百晓生摇头:“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是真。即便他们说出去,如此玄乎的事,天下间不会有人相信的,只会当做是一个笑话。”
郑修问:“你想知道什么?”
百晓生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是何人?”
郑修一愣,片刻后释然。以江胖的性格,能将这个问题憋到现在,已经极其不易。
想了想,郑修心想到了此时也没有再强行隐瞒的必要,便道:“异人。”
闻言,百晓生神情一怔,随后吃吃笑着:“异人,异人,异于常人,好一个‘异人’!”感慨后,百晓生一抖衣袍,朝郑修抱拳,躬身弯腰,这是一个“大礼”。郑修连忙将百晓生的手肘托起。
百晓生道:“多谢!”
郑修摇头:“江胖言重了!”
百晓生佯怒:“江什么胖儿,老夫是江湖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人敬仰的江湖百晓生!”
“懂了!江胖!”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
江胖转身,朝郑修潇洒地挥挥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公孙小弟,谢当家,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郑修笑着朝潇洒走出宝库的江胖拱拱手,就此别过。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江胖说出“后会有期”四个字时,低头跪在地上的谢洛河,娇躯微微一颤。
外面剩下的、拼死拼活与神武军打了一仗的土匪们,得知宝库是空的之后,一个个面露死灰,失望透顶。
聂公宝库中,只剩郑修与谢洛河二人。
“既然是空的,咱们回去吧。”
郑修朝谢洛河伸出手。
谢洛河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谢洛河?”
郑修此刻才察觉到谢洛河的怪异之处。
谢洛河的心情他能理解。
但谢洛河似乎……跪得太久了。
谢洛河一直以来都给郑修一种“强大”的印象。这个印象几乎是伴随着“谢洛河”三个字刻在骨子里。郑修认为,谢洛河会伤心难过,但对于她而言,应该不了多少时间便能调整过来才是。
谢洛河动了。
她握住长弓,此刻她的箭袋空空,已没了箭矢。
“谢洛河?”
气氛陡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