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不远处狭长的谷道入口,物部连熊的忧虑就好像发酵的谷物,与日俱增。虽然他将恐惧埋藏在沉着冷静的面具之下,但它依旧存在,并随着他们跨越的里程不断增长,路旁树林惊起的宿鸟、远处升起的某根烟柱,都令他不禁咬紧牙关。
与其他尚未与唐军交手过的倭人不同,物部连熊很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可怖的敌人,因此他在出发前精心的安排了行军路线,他很清楚唐军在战马、盔甲上都远远胜过自己的士兵,所以他避开了大部分平地,而选择崎岖的山路,为此他多绕行了整整多一倍的路程。面对部下们的抱怨,他沉默不语——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前方的哨探有消息吗?”物部连熊向一旁的副将物部守恒问道,为了避免遭遇伏击,物部连熊专门从扶余丰璋那边要来了五十名百济精兵,让其在行列的前方和两侧,寻找敌人的踪迹,遮蔽己方的行踪。
“还没有!”物部守恒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家主,请恕我直言,我不喜欢这些百济人,他们总是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如果你走过去,他们就会散开,就好像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
“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物部连熊低吼道,他吐了一口唾沫,强压下胸中的怒气:“你去盯着后面,这里的地形太危险了!”
看着物部守恒的背影,物部连熊不禁有点后悔,他刚才的口气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叔叔的疑虑很正常,虽然说这些百济人是友军,但死在友军手里的和敌军手里的将军差不多,如果不是更多的话,就连同为倭人的安培比罗夫他都不敢相信,更不要说这些百济人了。
林间轻响,萦绕耳边。
溪水奔流,蜿蜒穿过石板河床,透过树叶的光在水面粼粼波动。树下,战马轻声嘶鸣,伸蹄扒开覆满落叶的湿软地面。人们压低声音,紧张地开着玩笑。王文佐闭上眼睛,不时听见长槍的碰撞和锁子甲滑动所发出的微弱声响,但即便这些声音,也显得朦胧模糊。
“已经接上头了,倭人的前锋即将进入谷道了!”黑齿常之道,他是王文佐整个计划最关键的那枚棋子——那五十名百济哨探的首领与黑齿常之已经有了约定:他们负责将倭人带进那个险要的谷道,而唐军保证每个人的安全,每个哨探另有五十贯赏钱,而他本人则领地翻倍。
“很好,桑丘,你上树发信号给袁飞,等倭人的后卫进入山谷,就让他封住谷口!”王文佐睁开双眼道。
“是,主人!”桑丘往双手各吐了口唾沫,三下两下便爬上一旁最粗壮的那颗雪松,然后双脚盘住树干,把身体固定住,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向东北方向用力摇晃,阳光照在光滑的镜面上,熠熠生辉,片刻后,西南方的山脊上也现出几道闪光,桑丘眯起眼睛看了看,对着树下喊道:“主人,袁飞已经收到信号,发来回应了!”
“很好!”王文佐站起身,对一旁的慧聪道:“慧聪禅师,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距离开战前还有一会儿,请你替我等诵经祈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