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稍微歇一会儿,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腥咸的味道,被山风送了过来。
是血腥味。
洛白心里慌了,赶紧顺着血腥味继续往前,如此又奔跑了一阵后,看见了一排平房。
而平房的前面,一动不动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尽管血腥味浓重得熏人,但洛白还是在空气中捕捉到了楚予昭的味道,他心跳得很急,四条腿都有些发颤,互相打着绊,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不过到了近处才发现,那些死人里没有哥哥。他们甚至不是跟着哥哥的那些人,都穿着士兵的服饰,不是黑色的衣袍。
那哥哥呢?哥哥去哪儿了?
小豹抽动着鼻子在空中嗅闻,可血腥气太刺鼻,差点就闻不着楚予昭的味道。不过看见旁边有条石阶路,他心里一动,又飞快地冲向了石阶。
墓室内。
禁卫们将甬道两侧的油灯点燃,照亮了四周。楚予昭穿过甬道,直接来到了主墓室口。
甬道内的油灯将主墓室内照亮,只见空空荡荡的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停着一具半人长的楠木棺。
楚予昭陡然停住了脚步,禁卫们也都跟着站定,墓道内顿时寂静无声。
你们都在这儿等着。
楚予昭哑声说完这句,慢慢走向那具棺木,走到跟前时停住,伸手抚上那冰凉的棺身。
他垂着头,脸部陷入在阴影里,站在甬道处的人,也屏息凝神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安静中,甬道口的红四正面露担忧,身旁站着的一名禁卫突然脚步不稳,趔趄了两步。红四刚扶住他,左边另一名禁卫也摇晃了两下,整个人直往地上溜。
紧接着,所有禁卫都跟抽了骨头似的,纷纷往地上倒去。
不好!
红四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冲向墓室内的楚予昭,可刚提步,就发现身体发软,竟然一步都迈不出去。
陛下小心!
他喊出这句后,便失力地靠着甬道壁缓缓下坐,眼睛却飞快地查看四周。
他余光瞥见有名禁卫还站着,脸上系了根汗巾挡住口鼻,右手背在身后,飘出了一股白烟。
楚予昭这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忍着脑中突发的眩晕,拔出枫雪刀,凌厉的视线看向甬道口。
那些禁卫全都躺下了,只有一名用黑巾捂住嘴鼻的还站着,楚予昭立即明白了原因,也不说话,只挥刀斩下一片衣角系在脑后,同时调动内力将那股药性压住,保持脑内一丝清明。
他因为站在墓室里,和甬道离了一段距离,所以迷香吸入得不多,勉强还能撑上一阵子。
楚予昭站着没动,蒙面禁卫虽然知道他也吸入了迷香,但内心却保持着对这名皇帝的畏惧,只手握长剑站在甬道口,并不敢轻易往前。
但他也知道不能拖下去,如果让楚予昭调动内息逼出药性,那所有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啊!蒙面禁卫爆出一声大喝给自己壮胆,握起长剑就要往前冲。然而还没冲出两步,就听见扑哧一声兵器入肉的闷响。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膛上透出的半截剑尖,带着一脸的茫然,睁着眼睛扑倒在地。
红四用尽全力递出这一剑后,只说了句陛下快走便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走?往那儿走?
墓道口传来一道阴狠的声音,甬道壁上人影晃动,一下进来了五六名蒙面黑衣人。同时还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那是留在墓外的部分禁卫正在交战中。
楚予昭始终站在棺木旁没动,保持着手握枫雪刀的姿势。他此时内息正在运转,虽然没法将体内的药性逼出去,但起码可以保持头脑的清醒。
蒙面黑衣人们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也不废话,拿着武器就对着楚予昭冲了上去。
洛白顺着石阶飞快往上,刚刚进了陵园大门,就听到左边传来打斗声。小豹子只停滞了一瞬,就转身冲向左边,越过几座稀疏的坟茔后,就看见了一大群正在打斗中的人。
洛白一眼就认出来几张熟悉面孔,正是跟在哥哥身边的那群人,他没有去管这些人打架,只扭着头寻找楚予昭,却没有找着那道身影。
这些人在打架,那哥哥去哪儿了?
有名年纪偏小的娃娃脸禁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小豹子后,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豹子他见过,上次在四井子街遇袭时,就是它带着一群野猫,将那群偷袭的弓箭手撕了个七零八落,有些人的鼻子和眼珠子,下葬时都没有找到。
也多亏有了这只能驭猫的小豹,他们那次才能化险为夷。
神猫王出现了,神猫王来了。娃娃脸禁卫精神大振,挥剑刺穿面前人的胸膛,又对着旁边杀了过去,嘴里激动地大喊:神猫王,快去救陛下。
神猫王?神猫王是指的我吗?
洛白脑中仅仅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娃娃脸禁卫的那句快去救陛下给箍紧了心神。
快去救陛下。
陛下肯定也在打架!
可陛下在哪儿?
洛白急得嗷呜了一声,抽动鼻子在空中嗅闻楚予昭的味道。一名禁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一边奋勇挡住涌向墓洞的蒙面黑衣人,一边大喊:神猫王,陛下进了墓室,从旁边进去。
洛白这才注意到旁边那座坟茔上开了个洞,那些黑衣人和禁卫都想往里钻,可谁也不放谁进去,就围在洞口拼得你死我活。
陛下原来钻洞了!
堵在洞门口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如光电般闪过,就擦过他们腿侧,消失在了洞里。
围着楚予昭的几名蒙面人,招招狠辣不留余地,只暴风骤雨般攻向他的要害处。楚予昭手握长刀横胸而立,只在蒙面人冲上来的瞬间格挡,再看准破绽一刀劈出,不管劈中与否都立即收刀,继续等待、格挡、找机会劈刀,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制动。
若换成平时,他凭借自己的功夫和手上这把枫雪刀,对付这几个人不成问题。可任他再如何骁勇,没有内力压制的迷药药性开始扩散,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他快不行了。一名被枫雪刀劈中胳膊的蒙面人,任由受伤处鲜血喷涌,只嘶吼道:把他围杀了,不要后退,他马上就快不行了。
楚予昭微垂双眸,他一双眼睛没法看清四面八方,干脆只用感官去判断周围人的进攻。
一缕劲风从身后袭来,他眼也不抬地将刀往后背一挡。
锵!
挡住进攻的同时,顺着力道横向收刀,刀锋又划破了右方一名蒙面人的胸膛。
那人爆出一声惨叫,鲜血从胸前喷涌,倒在了地上。
楚予昭看也不看那名死人,依旧垂眸而立,长刀斜指着地面,保持着原姿势没动。
剩下的五名蒙面人见到这场景,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动作开始迟疑,不敢再那么勇猛地往上冲。
为首蒙面人见状,阴恻恻地嘶声道:如果咱们不能将他斩杀与此,回去后也是个死,你们自己掂量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