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公子去哪儿了?怎么天都黑了都还不回宫?小的都要去让御林军寻人,怕你莫不是在哪儿贪玩迷路,或者是惹上了什么大人。元福声音越来越大,调高灯笼往这边照,脸上又露出疑惑:你还不出来,躲在树后做什么?
嗯,那个,嗯,我洛白哼哧哼哧地说不出话。
元福进草丛往这边走,洛白怕他见着自己没穿衣服,便绕着树转圈,始终躲在树后。
这下反倒让元福更起了疑心,跟着树转了两圈后,陡然一个回身,将赤条条的洛白抓了个正着。
你衣衫呢?你衣衫去哪儿了?元福先是大惊,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唰地雪白,声音都变得急促尖锐:你衣衫被谁脱了?被谁脱的?
洛白想往后躲,但元福抓住他手臂不让动,只得用两手挡在身下,结结巴巴道:我自己脱的,我自己脱的。
你脱衣服做什么?元福的声音又气又急,你平白无故脱衣服做什么?
就,就洛白脑子突然灵光起来,玩着太热了嘛,我就脱了,脱掉就凉快了。
元福闻言松了口气,脸色也好转了不少,那你脱掉的衣衫呢?
我忘记脱在哪儿了,嗯,忘记了。
元福叹了口气,将外衫脱下来给洛白裹上,挑着灯笼往玉清宫的方向走,走吧,回去了。
洛白一路小心翼翼地偷看元福的脸色,见他始终没有个笑脸,便从旁边的小树上折了根小指粗的枝条,看了看又扔掉,换了根更细的,递到元福面前。
元福姨,你用这个抽我吧。
奴才哪儿敢抽您啊,您可是主子,小的只是伺候您的奴才。
你还是抽我吧,抽主子,抽。
洛白小跑到元福面前挡住,撩起一截衣摆,露出半拉屁股,又被元福赶紧将衣摆扯了下去。
像什么话?你说你像什么话?元福又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元福姨舍不得抽我,那你笑笑,笑笑。洛白赶紧将手上的枝条给扔得远远的。
不想笑,笑不出来。
那我给你笑,嘻嘻嘻哈哈哈咦,元福姨,你笑了。
傻笑什么?就跟那什么似的。
我知道,就跟那傻子似的。
别胡说,公子才不傻,公子挺聪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一团孩子气罢了。
嗯,我才不傻,我聪明着呐,嘿嘿你不知道,我真的可聪明了。
洛白很少被人夸聪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激动得差点把变成豹子帮哥哥打架的丰功伟绩讲出来,好不容易才将那冲动给强行压制住。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宫,洛白还没用晚膳,元福将温在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让他吃,又去给浴桶里放热水。只是沐浴时看到洛白后背的那些淤青,又是盘问了好一阵才罢休。
洗完澡,洛白就被赶上了床,元福见他闭着眼睫毛轻颤,两根指头搓捏着枕头一角,知道这是快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出屋关门。
洛白的确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却又想起还没给今天作标记。
他实在是太困,不想动,思忖着要不明天起床后补上,但又觉得今天太重要,不光和哥哥呆一起那么久,哥哥还抱他了。
如此重要的一天,必须得记上。
洛白又起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案旁。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但月光很好,什么都看得见。他打开自己那本卷册,用毛笔在那排小梅花下另起一行,画了个很大的豹爪。
足足有其他豹爪的两倍大。
他这才搁下笔,合好卷册,满足地重新上床。月光清幽,如雾如纱,室内很快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肩舆停在乾德宫前方,楚予昭双足刚落地,就听到台阶上传来一声焦灼的女子声音:陛下。
楚予昭在听到这声音后,脸色柔和了几分,看向被两名宫女搀扶着匆匆步下台阶上的女子:太妃。
秦太妃嫌宫女们太慢,甩开了两人的手,加快脚步往台阶下走,楚予昭忙道:小心些,天黑看不清路。
秦太妃还没站定,就上下打量楚予昭,急促地问:受伤了没?有没有受伤?
没有,朕身边那么多禁卫,刺客都近不了身的。楚予昭面对秦太妃时,脸上带着很淡的微笑,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刺客都是亡命之徒,禁卫再多也危险啊。秦太妃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伤痕后,这才舒了口气。
秦太妃虽是已故先帝的嫔妃,年纪看上去比楚予昭也大不了几岁。穿着身半旧的藏蓝色家常衣裙,脸上未施粉黛,清秀温柔,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簪着一根素钗。
看上去就像那些平常人家里的年轻妇人。
两人开始往台阶上走,宫女和太监们就跟在十几米远的距离,秦太妃低声问:刺客抓着了吗?
楚予昭不置可否地道:没有活口。不过这是我意料中的事。
知道是谁干的吗?
楚予昭冷笑了声:你说还能有谁?
秦太妃低头跨上两步台阶,叹了口气:你说那娘俩为什么就不能消停片刻呢?从前咱们还住在西园子时,茶水都要用银簪子试了才敢用,你现今都登上尊位了,他们竟然还不死心。
有些人生来就是如此吧。楚予昭淡淡地道:未达目的就永远不会罢休。那位如此胆大妄为,也是因为他舅舅冷将军,率大军驻守在宁作边境,拿准了朕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秦太妃叮嘱道:既然知道人家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你也要小心些,莫再大意,让他们找着了空子。出宫的话,一定要多带些人手,别只带着禁卫,我看那些御林军时常都闲着,把他们都带上啊。
楚予昭很有耐心地听她絮絮念叨,待她语落后才回道:韵姐姐说得是,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秦韵听到他用上了少时对自己的称呼,就再也念叨不下去了,嗔怪地道: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有些称谓就不能再出口,得时刻注意着分寸。
太妃教训得是。楚予昭又道。
秦韵用手挡嘴浅笑了下,忍不住问道:我今天听人说,凶徒是在城边上的四井子街企图行刺的,陛下去那儿是做什么?
楚予昭略微停顿,说:本来只是在宫里待得烦了,听说城外的枫叶正红,便想出去透透气,从西城门回宫时,恰好就经过了那一段。
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看枫叶。秦韵笑道。
上台阶最后一步时,楚予昭伸手扶了扶秦韵肘弯:我送太妃回长春宫。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今日虽然没有受伤,也早点安歇休息。秦韵脸上又露出担忧之色,这几日痛症发作得频吗?上次从典州请来的大夫开那方子,喝了可有什么用?
这几日似乎要好些。楚予昭道。
那就好,也继续寻着其他大夫,最好是能将这痛症根治掉。
我明白
送走了秦韵,楚予昭回到寝殿。沐浴完毕,穿着白色寝衣坐在凳子上,成公公用帕子绞着他身后垂落的湿发。
陛下,老奴今夜就留在殿中守着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