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询接着说:“咬你的扣子,从第一颗扣子,一路咬,咬到最后一颗扣子。再往下咬,咬你的皮带。霍队,系皮带吗?”
霍染因盯着这句话,薄薄的酒意一下熏人起来,熏到呛了喉咙,又熏出浓浓的甜。
他们昨天才见过。何止是见过。他的肩膀还记得纪询家里窗玻璃的冰凉和坚硬,还有同时扑洒在自己脖颈的滚烫的呼吸。
冰火两重。
身体成了一具琴,由着对方轻重旋律,铮铮奏鸣。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桌上忽然传来喧嚣,谭鸣九喝上了头,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拉扯起了就坐在旁边的胡芫,女法医不满地瞧了谭鸣九一眼,“霍队,一个月破了三桩案子,牛,我服你,我敬你。”
霍染因陡然惊觉,像是某个藏着最深的秘密险险被窥破心虚与紧张,倏地将手机藏到桌子底下,他站起来,端起酒杯,和桌上的人喝了一杯。
再坐下时,目光向下,瞥见桌子底下,明晃晃的屏幕上,出现纪询新的消息:
“想我吗?”
……想。
霍染因心里冒出了这个字,他在聊天框里写了删,删了写,总是不好意思,指尖一滑,拨了电话过去。
但是电话直接被挂断。
微信里,定位甩了过来。
“别想敷衍我。”纪询又轻又快、蛮横直接命令他,“过来找我,我要见你。”
*
毛坯房里,眼看着一句又一句出现在荧幕上的聊天记录,纪询感觉到了……社会性死亡。
“不必这样。”纪询生无可恋,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几分钟,他绝不嘴炮那一通,“谁都可以,胸膛来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而回应他的,只是丝丝的嘲笑:“人来喽。”
她冲纪询晃晃手机,纪询同时从荧幕上看见了霍染因的回答,就一个字。
“好。”
*
霍染因随意找了个借口出了火锅店,他没有穿外套,就一件随性的卫衣,虽是春天了,风也还冷,正好卷去些他脸上的燥热。
他默不作声,倚着墙,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指尖一点点地往上拨,拨到纪询发给他的那张浴室照片,又拨到他们曾聊过的吃宵夜那段。最后他将屏幕再滑到今晚的对话上,就这么几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尤其是他那通拨过去但被掐掉的电话。
然后,他脸上的温度终于被风卷干净了。
他合上手机,转头回到室内,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抖一抖,穿起来。
谭鸣九醉眼惺忪:“霍队,吃完了吗?要走了吗?”
“嗯。”霍染因伸手关了点火锅,“别吃了,起来干活,一起绑架案,受害者纪询。”
觥筹交错的热闹餐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喝饮料的,夹食物的,刷手机的,齐刷刷的抬头,目光炯炯看向霍染因。
火没了,白烟在冷空气中呼地散开,在一张张呆滞的面孔中,谭鸣九滑稽地“嘎”了一声。
第一一一章 鲜血染红他轻薄的嘴唇。
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往目的地驶去。
开车的是在聚餐里滴酒不沾的文漾漾,因为涉嫌绑架案,二支的人基本在这里,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关心纪询的袁越。
现在,他们全都围着小小的一方屏幕——霍染因的手机——看。
屏幕的光,染亮了五张挨挤凑靠的脑袋,而车内没开灯,除了这一颗颗悬浮飘动的头颅之外,竟然再看不见头颅之下的身躯。
好好的一辆车子,跟闹了鬼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以见了鬼的样子看着自己,其中尤其以谭鸣九为最,又是谭鸣九!
“霍,霍队,你,纪询……”谭鸣九跟犯了口吃病一般,断断续续,说说停停,一口气提不上来一样。
霍染因心中颇感不自在,冷静说:“这不是纪询发来的消息。”
真的吗?
五个人十双眼,十盏探照灯,一同炯炯照着他,他们的眼里写满了“别骗我我不信,这就不能是纪询发给你的吗?”
跟在医院拍x光一样。霍染因更不自在了,他顶着众人的视线,干巴巴解释:“发聊天消息过来的,应该是一个叫丝丝的妓.女。我和纪询曾在亮晶晶ktv和她相处过,从那次起,她就觉得我们是一对。”
众人恍然大悟,谭鸣九一拍大腿:“我还以为这稀奇古怪的话是纪询给我们的暗号,虽然说事急从权吧,但这也太不讲究了,坏了霍队的清誉可怎么办!”
“所以,”谭鸣九终于理顺了,“她觉得队长和纪询是一对儿,来套路队长,而队长英明神武,看穿了她的套路套路她——”
“……不会坏。”霍染因木着脸,认了功劳,“我在第二层,别唠叨,赶紧救人。”
霍染因强硬的切断话题,赶紧伸手,想要回自己的手机,但迟了一步,谭鸣九顺手上滑,一下滑到了那张浴室照片。
谭鸣九愣住了。
刚刚活络的气氛,又缓缓凝结。
“这张照片……”半晌,谭鸣九犹犹豫豫,“是伏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