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镜下意识后退一步,腰磕在后面的红木桌上肌肉缩了一下,赶在郁安晏的前面道:别叫我主人!郁导,你喊我南镜就行!
白猫从前兜里探出头来,一双红瞳在看到郁安晏的时候瞬间变成竖瞳,席卷的杀意朝着郁安晏冲了过去,又在下一秒敛下。
郁安晏似有所觉,略低头看向南镜前兜里的白猫,只看到兜里的白猫正在舔爪子,抬起头的时候,猫儿瞳像是红宝石一样。
感觉错了?
皱皱眉,郁安晏走近,不动声色问道:南镜你养了猫?还是今天捡的猫。
说着郁安晏压住心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理所当然地说:这猫做绝育了,好像猫做了绝育对身体比较好。
他讨厌一切,接近南镜的生物。
噗。
池星刚翻起一页纸,听到郁安晏的话,手抖了抖,书页跟着抖出动静,他赶紧说:不用!
南镜迷惑看向池星,总感觉一进这个房间,池星就变得很紧绷。
池星呼出一口气说,尽量缓和语气说:这是灵猫!不用做绝育!
这样啊,那挺好的。
郁安晏看向池星,眼神冷冷两人对视,南镜什么都没察觉出来,打开郁安晏带来的饭盒,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
哇哦,鳗鱼饭!
方便还有一份透明盒子装的寿司。
郁安晏感受到南镜的动作,转头轻声说:我给你带的饭,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南镜夹起一块浇了酱汁的鳗鱼放进嘴里,带着甜味的酱料和软嫩鱼肉肥美的味道,入口即化,再挖一大勺米饭,特别满足。
南镜点头:好吃。
然后掏出手机,对郁安晏说:你是不是也还没吃,这是哪家的饭,我给大家都点一份,吃了饭休息会儿开始干活。
穿了大半个城市把饭拿过来,但南镜半点没感受到,郁安晏:
压下涌上来的情绪,郁安晏看着南镜,深吸一口气说:雪珍味馆,不用你点,我来吧。
白猫无趣地缩回了头,埋进卫衣前兜里呼呼大睡。
一群人吃了饭,又专门叫了一些热饮料喝了后,苗金栗要到自己二楼房间的钥匙就回去照顾自己的蛊虫蛇蛊,池星有点累,走前看了眼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郁安晏是最想留下的,但是现在郁家一半的业务都压在他身上,他能每天过来看南镜一眼都是抽空,助理几个电话一打,他不得不先离开。
最后这办公室就剩下南镜和一只猫。
把最后一点肥牛和鳗鱼喂给白猫,南镜打了个呵欠,拿出纸张开始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把宣纸铺开,拿出画符用的符笔,南镜画符怎么舒服怎么来,拿着笔的姿势根本不标准,跟捉着笔在写一样。
先是他的五个铃铛,南镜写了个五字。
他已经从郁安晏身体里拿出了一个铃铛,还剩下的四个铃铛已经有三个响过了。
一次是酆都大帝,一次是白观音,还有一次是刚才在疗养院见到的暂时不知道身份的青年。
但是,南镜停下笔,他总感觉刚才碰到的那个青年,响铃铛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过南镜心想这么算,其实只有白观音的铃铛是确定的。
想着,南镜在白观音的名字外面画了一横,要先拿到白观音的铃铛。
其次是苗金栗对南镜讲的所谓的封神,南镜写下封神两字后,摸着上了桌子的猫陷入沉思,封神他自然是听过的,他没看过小说,倒是听了不少相关故事。
猫毛很温暖,这两天这边好像是降温了,南镜想到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他这两天频繁想到老头子,因为铃铛好像和他想的作用不太一样。
南镜年少时体弱多病,老头子没什么钱,他每次去挂针打药花不少钱,后来更是被人推到水里差点去了半条命,加上每到晚上,南镜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耳语。
悉悉索索的,像是蛇在草丛里爬行,那草叶子划过冰凉滑腻的身躯会发出的声音。
有年暑假,南镜期末考完回家途中被一辆车撞了,车主肇事逃逸,他的脑袋磕出了一个口子,流好多的血,手里刚买的一碗红糖米糕就落到地上滚脏了。
南镜不觉得脑袋疼,就是心疼那口红糖米糕,他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攒到钱,买这种糕点和老头子一起解解馋。
老头子那天把他送到县城的医院,给他脑袋缠了绷带,又缝了几针。回去后老头就赶紧把他带到了一个乡下,说的是养病。
结果那天晚上就拿来了五颗铃铛,坐在他的床前拎着铃铛问他:南镜,爷爷问你,现在你身体虚弱,可能要死了,只能给你结地底下的东西,你愿意吗?
南镜很迷茫,他好像懂了,但又没懂,他当时的年纪小,只是问:什么是地底下的东西?
就是鬼神啊,老头子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忧愁:你和鬼神结了婚咧,他就会护着你,不让那些脏东西伤害你的。
这句结婚戳中了南镜的笑点,小南镜伸出细瘦得仿佛一折就会断的胳膊说:爷爷,老师说,不能随便结婚的,要长大才能结婚咧。
而且结婚要吃喜糖,还要领证。
老头子跟着他笑,笑着笑着又停下来,指着五颗铃铛说:南镜,所以你要不要结,这个决定你来做,五颗铃铛,五个鬼神,他们能护着你。
但是你也会缠上他们的因果,成年后你要报答他们的,要去救他们你才能活。
说着留下一串铃铛离开了。
小南镜一夜没睡,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外面下了细雨,隔壁阿婆家的小孙子拿着一个小风筝爬上树,挥着风筝咯咯笑。
下面阿婆可急死了:唉哟我的乖乖,你快下来,这么高你跌下来阿婆也活不成了,快下来快下来。
南镜趴在窗台旁,用雾蒙蒙的眼神看雾蒙蒙的村子,外面细雨滴滴答答,村里有人不断爬起来,打开鸡栏猪圈,全是生机勃勃的场景。
要是他没法活了,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些了。
老头子推开门走进来,老头子腿脚不好,穿着一双旧皮鞋和老式的中山裤,端着一碗鸡汤进门,咳嗽了下大声说:快起来趁热吃了,红枣鸡汤,煨了一晚上了。
南镜弯眼笑起来,他跳下床去端那碗陶瓷碗里的鸡汤粉丝,先是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香浓的鸡汤,带着红枣甜滋滋的味道。
南镜大声说:我要绑铃铛。
他笑起来,雪白一张小脸上有了血色:我要和鬼神绑铃铛。
他要活下去,不然老头子怎么办呢?
戴着铃铛进了祠堂的南镜,在红烛香灰中,非常虔诚地跪下去,按照古礼祭拜后闭眼祈祷:希望五位鬼神能够庇佑我,让我活下去,我以后肯定会给各位烧香供奉养老的。
后来长大,南镜一直以为这串铃铛只是他和鬼神的一种契约,他年幼时鬼神护佑他,长大后他去助鬼神逃过劫难。
但现在
南镜不确定了,在郁安晏的铃铛被他拿走后,他明显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而现在自己越陷越深,肯定不是仅仅拿铃铛就能解决的。
白猫不耐烦动了动,南镜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走神很久了。
他看着眼前落笔的封神两字,抿抿唇,把纸揉成一团扔掉了。
不再想这些东西,南镜索性拿起笔开始画符,五行符和寻踪符,刚开始还不熟练,后来画着画着他就越来越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