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突然安静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反驳他:怎么是给官府干活了?不是在给自己干吗?
就是啊,我们以后还要住在这里,再说了,官府也给了我们报酬啊。
可那些东西难道不是朝廷给我们的吗?为什么要我们做事了才给?那人继续道。
我说你是不是活不明白?肃北的汉子性格豪爽,但也不是蠢笨的,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已经有官员和他们解释过,他们也觉得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比吃白食更好。
更何况,他们每日依然能领食物,报酬是单独分开的,可以攒起来以后用,别看朝廷的人现在在这他们可以吃喝不愁,等人走了他们还不是要靠自己?
早日修复肃北,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不对啊,你小子贼眉鼠眼的,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没安好心?
有人见势不对,跑到随行的官员身边,道:大人,那边发现了个可疑人物。
那人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抓了个正着。
肃北其他地方也发生了类似的事,除了极少数人被扇动,更多的是还没做什么就被抓住了。
沈郁身上累,又睡不着,便趴在商君凛腿上,让商君凛给他念折子。
是方大人提前做了准备吧,肃北大旱这么多天,朝廷去的又晚,有心人真想做什么,也挺容易的。沈郁道。
方均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当地的百姓召集起来,和他们说一些话,解释他们后续行动的原因,他离开后,原本跟着他的官员有学有样,也会做同样的事,这样一来,再想扇动百姓,就没那么容易了。商君凛一手拿折子,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沈郁头发。
方大人带去的这些人回来后倒是可以考察考察能不能继续用。沈郁沉思。
虽然商君凛要打压世家,但也不是完全不允许世家的存在,为君之道最需要掌握的是平衡,不论是世家还是寒门,势力相均才是最好的。
朕会关注他们的后续表现。商君凛点头。
但人总是会变的,这一刻的醒悟不代表永恒,尤其是在官场上,最容易改变一个人,商君凛也不需要每个臣子都是圣人,那不现实,只要能为他所用,能给大桓带来切实利益,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举国之力的援助,肃北情况日渐好转,虽然旱情暂时还没得到缓解,但让朝廷一直担心的疫情也没发生。
天灾过后,最让人害怕的就是紧随而来的疫情,朝廷派了大量大夫过去,以吴太医为首,每日严防紧守,总算没出现让他们担忧的问题。
沈郁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前世肃北只是发生了大旱,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瘟疫,稍微放下一点心。
他印象里最深的一次疫情,发生在几年后,也是在那次之后,商君凛的名声急转直下。
距离现在还有不少时间,而且那次疫情也不全是天灾带来的,若是能提前解决绯梦的问题,说不定前世如噩梦一般的场景不会重现。
公子,安亲王送来的那朵花开花了。慕汐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昨晚之后,虽然商君凛仔细检查过,还是不太放心,便让顾太医来玉璋宫为沈郁把脉,顾太医把完脉留下了一道新方子,主要是用来滋补身体的。
沈郁见着药微微皱起眉头。
商君凛看得好笑,放下手里的折子,从慕汐手里接过药:那花是什么时候开的。
安亲王将花送来的时候,那花只是个花骨朵,这么些天过去,始终没有绽放的趋势,怎么突然开花了?
沈郁也挺好奇这个问题。
大概在昨晚亥时。慕汐回答。
沈郁不知为何心头一跳,这个时间刚好是他和商君凛的时候,为什么那株花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开?
是巧合吗?
第124章
沈郁看了商君凛一眼,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便知道商君凛对这事没往深处想。
慢悠悠收回目光,沈郁暗道:可能是他多想了吧,一株花而已,怎么会跟这种事有关?说不定那晚他和商君凛什么都不做,也会开花。
见两位主人没有其他事再吩咐,慕汐退了出去。
沈郁和商君凛独处的时候,一向是不喜欢宫人近身伺候的,玉璋宫伺候的人也清楚这点,除非有主人召唤,否则他们不会轻易上前。
商君凛搅了搅碗里的药汁,舀起一勺,正欲喂到沈郁嘴边,手被沈郁按住。
我自己来吧。沈郁半撑着身子坐起来。
药的滋味再怎么改善也不会很好,沈郁一点也不想一勺一勺喝。
不想让朕喂?
药的味道太一言难尽了,我想直接喝完。
看着沈郁伸出的一只手,商君凛放下勺子,如沈郁所愿将碗递到他手里。
沈郁一口气喝完了药。
商君凛拿了帕子和蜜饯过来,沈郁倾身,从商君凛手里叼起蜜饯,柔软唇瓣与肌肤一触及分。
像只矜贵的猫儿。
商君凛眸色暗了暗,一手搂住沈郁的腰,将人直接抱进怀里,低头吻下来:朕尝尝。
苦吗?一吻结束,沈郁与商君凛额头相抵,问。
是甜的。
商君凛像大狗狗一样蹭了蹭沈郁:阿郁哪里都是甜的。
喝了药,沈郁有些困倦,那晚商君凛很小心,他没受什么伤,但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元气也没那么容易恢复,不然顾太医也不会给他开了新方子,还隐晦提醒陛下,要节制。
困了就睡一会,要去床上吗?商君凛摸了摸他的脸。
沈郁摇头,他不想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那会让他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事。
商君凛不勉强他,私心里,他反而不希望沈郁去床上休息,比起其他地方,他更希望沈郁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沈郁窝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适位置,缓缓阖上眼。
他又做梦了。
梦里是个阴雨天,他躺在床上,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就连想抬起一只手都做不到。
隔着屏风,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一并响起的,还有压低的交谈声,沈郁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始终听不清。
沈郁与这个世界之间,仿佛被什么东西隔开,他看不清四周的具体景象,也听不清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他身处其间,却又游离在外。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从窗户处洒下,恍然间,似乎与梦境重叠。
一双温热的手碰了碰额头:阿郁可有不舒服?流了好多汗。
男人低沉的声音打破沈郁的恍然,飘飞的思绪被拉回现世,沈郁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也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腻。
沈郁下意识在男人手上蹭了蹭:衣服汗湿了。
朕抱你去洗洗。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沈郁终于没那么难受了,他很久没梦到前世的事了,不知为何今日会突然梦见。
陛下,刚才下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