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凌耿不着痕迹地掐了邵淮之一下,大概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公布自己的身份,邵淮之了然,改口说:是我的朋友。
是朋友啊时冬搭在玻璃门上的手微微收紧,笑容里看不出情绪。她总是这样,一旦陷入某种认知里就会想着掩盖掉什么,找到这个地方很辛苦吧,进来坐吧。
时冬推开了另一边的门。
凌耿跟着邵淮之走进咖啡馆里,只是奇怪的是,咖啡馆今天的风格跟凌耿那天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大概是灯光的原因,半开半闭,浅黄的灯光投射下来,映照着整个咖啡馆,颇有几分情调。
这个时候的氛围,不像是温暖失恋的女孩子,倒更像是某种隐秘的浪漫。
先生。走过大堂,上二楼的时候,咖啡馆的服务员拦住了凌耿,今天我们咖啡馆的二楼是私人区域,暂时不对客人开放。
二楼楼梯处,邵淮之停下了上楼的脚步,不悦地转过头,你说,他是客人?
邵淮之视线里几分冷意,服务员歉意地低下头,抱歉,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时冬笑着打断她,对这位先生,不设私人区域。
知道了,时经理。服务员错开视线。
不过,人家两个人聊聊往事,谈谈心情,自己跟上去算是什么事?凌耿内心挣扎了一下,要不,我就在一楼吧?
凌,你确定吗?邵淮之看向凌耿。
真的舍得把自己的男朋友推给别人,不跟着?
凌耿扪心自问,他舍不得,可是算了,我就不上去二楼了,你们聊。
可是光明正大地看,到底是尴尬,还不如偷偷去听反正偷听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于是凌耿虽然口头上说着要在一楼,却在邵淮之和时冬上楼后,趁着服务员走开的间隙,转眼就溜上了二楼楼梯间。
凌耿侧着头贴在楼道的菱格上,不远处传来清晰的声响。
时冬给邵淮之端来了一杯咖啡,尝尝,特地为你准备的。
时冬记得,邵淮之以前不太喜欢喝咖啡,只是偶尔会尝试一次。邵淮之不喜欢苦味,她一直都记得,所以连咖啡都是特意调的。
邵淮之指尖按着杯侧,触手的温热,他却一口都没有喝,时冬,听说这些年你过得不太好,是因为我吗?
听说?是方淇跟你说的吗?时冬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其实也全不是她说的那样,她看到的东西太片面,大概是不准确的。
抱歉啊淮之,是我没有把那些东西收好,让方淇误会了。她那么冲动地跑去找你,打扰到你了吧?
时冬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优雅得体,像是披了一层假面,邵淮之摇了摇头,看来你真的过得不太好,是我的错。
一句话,时冬笑容僵了僵。
她掩饰般放下咖啡,说:淮之,6年的时间,你好像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至少不会当面戳穿她的谎言。
嗯,人总是会变的。邵淮之收回了手,往后靠着椅背,说: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不会变,你跟我,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你明白吗?
明白。时冬放在桌面下的手有些不自在,她勉强抬起一只手,用力握了握另一只手,佯装镇定,6年前,你和我分手的时候,说的很清楚。
是性取向的问题。
时冬记得,那个时候是邵淮之最后一次眼神柔和地看向她,对她说:不怪你,是我的错。
那么温柔的语气呢,一转眼过了很多年,还是记忆犹新。
既然你很清楚,那就应该学会善待自己,放下这段感情。一段没有意义的爱,不值得困守你6年。邵淮之视线落在时冬的脸上。
时冬下意识地看过去,刚刚在门口的时候约莫是没有看清,现在看来,邵淮之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她都快有些不认识了。
是啊,6年的时间,确实不值得。时冬这时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凌耿的样子,郁闷而又烦躁的小朋友,时冬笑了笑,也像邵淮之那样靠着椅背,难得放松下来,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说:是那个小朋友吗?
邵淮之大方地承认,嗯,是男朋友。
哈哈。时冬笑得有些失了形象,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笑了几秒再转回原先的模样,说:那小朋友是挺讨人喜欢的,不过,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会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成熟男性,没想到是他。
是吗?那大概是你对我的错误认知。谈到凌耿,邵淮之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温柔里染着情意,时冬是第一次见,这跟很多年前邵淮之对自己的温柔是不一样的,她兀的就有些笑不出来,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老实说,我很羡慕他。
如果当年,我和你能够走到最后,那该
时冬。邵淮之打断她,没有如果。
当年我跟你分手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我浪费了你大学2年的时光,我很抱歉,如果能够补偿你,我会尽力补偿,可爱情这个东西,我给不了,你也不用再留着那些回忆,该忘就忘了吧。
忘?时冬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邵淮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把忘记这个词说得这么简单?我曾经有多喜欢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学四年,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那个时候,先表白的人是我,先认输的人也是我!最后,一无所得的人,还是我时冬握着那咖啡,再抬眼的时候很是落寞,如果不喜欢,大三那年,你就拒绝我该多好,为什么要答应呢?
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以至于很多年过去,时冬都不能忘记那天夜里,她听见邵淮之答应做她男朋友的时候有多开心。
一段单向奔赴的爱,永远是付出真心的那个人,记得最久,最清晰。
抱歉。邵淮之皱了皱眉,那个时候是我考虑不周。
大三的时候,邵淮之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取向,时冬向他表白,也就答应了。年少轻狂,总想着去尝试些什么,爱情也是一样的。
邵淮之尽力地在保护时冬,恋爱那2年,他给了时冬自己能给的全部,除了爱。
如果不是开始接触写文,如果不是成为了作者,邵淮之恐怕很多年之后也不明白什么是爱。他那个时候已经清楚地认知到自己不喜欢女生,为了不耽误时冬,只能提出分手。
他本来以为时冬那个时候云淡风轻,答应分手的时候连哭闹都没有。他以为她放下了,这段原本不可能产生的爱,他以为时冬会厌弃,最后彻底忘记,没想到是这么多年的
不可磨灭。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补偿,我可以
补偿?时冬摇了摇头打断他,淮之,你还是不懂我。我答应分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知道我跟你不可能,也没办法去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