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上舞台,位置恰巧在蒋枫右侧,是小提琴部的第一位。
灯光暗下,大厅漆黑一片,只留舞台上一束金色光芒。
电脑屏幕的光显得格外突兀,蒋星反手放到一边,不小心碰到了奶茶。
他犹豫片刻,撕开吸管戳了进去。
夏淞说很干净,也许可以试试。
乐音自舞台流淌而出,夏淞架着琴,斜侧面对舞台下方,聚光灯照在他脸颊上,缓缓眨眼,在面颊上投下一小片柔软的影。
他抬起手臂,弓弦与琴弦一步之遥。
蒋星吸了口奶茶,还是上次的茉莉奶绿。
指挥棒点向小提琴部,夏淞垂眼,弓弦落下,琴音如同冲破乌云的箭划破天际,跟随他之后,齐奏响起,恢弘磅礴,势如破竹。
他并不张扬,只在应该他作为的时候发挥到极致,每一个节拍都是美与力的融合升华。
蒋枫强迫自己专注在曲谱上,她的技巧与精度远超夏淞,可是她没法专注。
太多琐事困扰着她,担心蒋星被骗,愤恨夏淞诡计多端。
而夏淞在提起琴的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眼里只有曲谱和琴。
怎么可能做到的?蒋枫机械地跟随大部队演奏完,拧着眉看众人围上钢琴手和夏淞,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往外倒。
夏淞谦和地笑了笑:都是大家的功劳。
他不必推开众人,出众的身高让他只需微微侧首就能看向蒋星。
蒋星淡然回望。
夏淞眯起眼,无声问:好喝吗?
蒋星吸了口奶茶。
太甜了,不喜欢。
茉莉绿茶底还不错。
练习结束,蒋枫心绪重重地收拾好东西,甚至没对夏淞放狠话,默默离开。
夏淞帮着乐团长收拾好琴凳,还打扫了卫生。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转向蒋星。
大厅的灯大概是被某个同学顺手关了。
很黑,只有蒋星身后一排格窗投下的些许夕阳余晖。
夏淞走向他,新皮鞋在地面踩出有节奏的闷响。
练完了?蒋星放下手机。
嗯。
夏淞停在他面前,两人挨得过近,膝盖贴着膝盖。他垂首看向蒋星,蒋星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抬眸,两人视线相撞,明明不发一言,室内的空气却为之一颤。
蒋星:走?
嗯。
夏淞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笑了笑,主动帮蒋星装好电脑,奶茶太甜了?
从蒋星一直抿唇的动作他就看出来了。
有点腻。蒋星道。
那我喝剩下的。夏淞拿起杯子,却轻飘飘没有重量,他失笑道:什么啊,蒋先生嫌弃甜还喝光了。
蒋星并不尴尬,起身道:茶不错。
座位排得很紧,间隔只容一个人通过,夏淞却非得挤到他身边。
蒋星想走到他前面去,脚下被椅子一绊。
蒋先生,小心,很黑。
夏淞抱住他的腰,留恋着片刻相贴的亲近,不愿松手。
蒋星停下脚步,敲敲他的肩膀,你离我远一点就没这事儿了。
我的错。夏淞在黑暗中笑得眯起眼睛,蒋先生再打我一下。
毛病。
黑暗中的道路就像狭窄崎岖的丛林小路,夏淞搂着他,两人都走得不大平稳,蒋星一说他就认错,不过打死不放开。
好容易走到大厅门口,夏淞突然低声笑个不停。
蒋先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声音柔软如同奶油慕斯,我要是和你一起上的大学就好了。
他们会一起租一个小公寓,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刷夜,然后在期末考试结束的晚上出去狂欢。
他们会喝酒,然后在茉莉味的烟雾中交换灵魂。
也许会养一只猫,毕竟两人都住本地,不用担心毕业后猫猫无家可归。
他和蒋星差的短短几年时间,现在看来,差的是一整个最美好的青春。
蒋星沉默片刻,将手盖在他眼睛上。
想多了。他声音冷淡,我大学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公司。
哦夏淞垂头丧气地跟着蒋星离开大厅。
不过他很快重振旗鼓,黏黏糊糊地跟在蒋星身边。
一侧背着琴盒还拎着蒋星的电脑,另一边的手就没完没了地触碰蒋星。
夏淞终于理解了校园里不肯分开的男男女女。
热恋中的人根本看不见外物,只想拼命用身体每寸皮肤去感知对方。
两人也没避着人,反正大学男生也爱搂着肩膀打闹。
司机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做好了心理建设,见两人牵着手过来,处变不惊:蒋先生,回家吗?
你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蒋星问,明天是休息日,菜放一晚上没关系。
夏淞:回去回去。
蒋星挑挑眉,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着急。
夏淞见蒋星按过一次挡板,一上车就奔着按钮去,对司机呲牙一笑。
司机挠挠头,闷闷不乐地开车。
以前蒋先生还是会和他聊天的,他女儿做了小手工饰品给他挂手机上,现在都没时间和蒋先生炫耀了。
夏淞升起挡板,下一件事就是把琴盒外套一股脑扔到座位边儿上,自己蹭到中间挨着蒋星。
蒋星:你到底在急什么?
明明是你在着急他嘟囔道,然后凑过一个脑袋,蒋先生,喜欢看我拉小提琴吧?
蒋星偏开视线,没说话。
这是最后一次,夏淞靠着他,头发软着劲儿蹭蒋星的肩膀,以后只给蒋先生听。
蒋星推开他的脑袋,我没有这种怪要求。你给谁听都可以。
那我只想给你听。
他被迫仰起头,手臂却抱着蒋星不肯撒开,脸颊都被推得变形了。
蒋星偏开头,噗嗤笑了出来。
夏淞停下力道,眼睛亮得快烧起来了。
别这么盯着我看蒋星无奈,他扳着青年的下巴让他转过一点侧脸,正好是舞台下看过去的角度。
舞台上的夏淞跟在他眼前的比起来简直换了个人。
自信、专注、耀眼。
夏淞得逞地笑开,所以说是你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