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淞深感奇妙,蒋星就在这些语句中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凡人。
陈姨留了盏小灯回屋睡觉,她睡在一楼深处,不会听见外面的动静。
茶几上还摆着一支玫瑰,夏淞用砂纸磨去刺根,摆弄两下花瓣,让它处于最美好的状态插进花瓶里。
一会儿放到蒋星的书桌上吧,先生明天早上就能看见。
他正要起身,房门传来一阵响动。
蒋先生?
大门推开,司机扶着蒋星进屋,小夏?陈姨呢?
陈姨太困了。夏淞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司机一愣,挠挠头:哦。那我回去了。
辛苦了。夏淞对他礼貌一笑。
司机离开路上越走越觉得夏淞刚才有点敷衍,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担心蒋先生吧?
夏淞?蒋星皱着眉,看不出喝醉了的样子。
蒋先生渴不渴?夏淞小心地把他放在沙发上,我去给您倒杯温水。
蒋星:不准去。
夏淞愣住,蒋星是在和他说话?
蒋星半躺着,交叠双腿,鞋尖点了点夏淞的膝盖,眉眼冷淡:要拖鞋,还要小熊毯子。
鞋尖太轻,隔着运动裤却还是很明显。
像是顺着膝盖一路撩进夏淞心痒处。
夏淞喉结滚动,逆着灯光的双眼暗沉沉。
快去。蒋星不满道。
夏淞俯身靠近他,蒋先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仰首,铁灰色的西装因为这几分钟的动作已经皱了一些,上面满是昂贵的香水味。
夏淞,动作快点。
夏淞满意地笑了笑,轻嗅,是女士香水吗?
嗯。蒋星懒洋洋地应了,半阖眼皮,见夏淞不动,倒没踢他,小腿轻晃,鞋尖轻飘飘勾着他小腿。
夏淞:蒋先生
蒋星没睁眼,循着声音抬手,恰好碰到了夏淞眼角的伤。
疼?蒋星问。
夏淞乖顺道:不疼的。
光听声音,他就像个无害的小奶狗,像是伯恩山,有着厚重的身体,却无比听话。
可惜蒋星没有睁眼,不然就能看见夏淞眼底涌动的暗流。
包子。蒋星淡淡评价了句。
夏淞:包子是什么意思?
别人打你,你就受着,没点脾气。
夏淞微微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包子。
夏淞: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半跪在地毯上,给蒋星换上毛绒绒的拖鞋。
毯子在哪呢?夏淞道,我找不到。
他仗着蒋星醉酒,指腹贪婪地摩挲着那精致的踝骨,手底下肌肤细软,稍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娇生惯养的蜜罐子里才能养出的宝贝。
院子外面的柜子里。
夏淞脑海中闪过什么,但是没能抓住。他步履匆匆地找着毯子回来,蒋星已经自己脱了西装外套,手上捻着那支白玫瑰。
剪得真好。蒋星勾勾花瓣,笑着夸奖,这是学校教的吗?
蒋先生,园林设计不是教我们养花。夏淞好声好气地解释,不过蒋星显然听不进去。
他干脆为蒋星披上毯子,只是我很喜欢蒋先生,所以认真修过了花枝。
声音很小,蒋星并没能听清。
那条毯子能把蒋星从头到尾盖起来,还坠下一截儿。夏淞道:毯子尺寸好像不太合适。
本来也不是我的。蒋星说,是买给小凌的。
小凌?
蒋星:它在国外,还没来得及回来。
夏淞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小凌是谁?
小熊毯子可爱归可爱,那可实打实比蒋星身长高出一大截儿,按比例看最少也得是个一米九的男生,说不定能有两米。
蒋星慢吞吞睁开眼,你不认识?那别问了。
夏淞眼眸湿润:蒋先生,告诉我嘛。
他手臂撑在蒋星腰腹两侧,像讨摸摸的大狗,因为主人身上沾了其他人的味道而难过委屈。
你又不认识,知道它是谁又能怎么样呢?蒋星懒散道,难道你还能打它一顿?
蒋星说的对。夏淞沉默下来,喉咙鼻尖都是酸的。
他只是个用小伎俩闯进蒋星生活里的外人,蒋星的朋友、亲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包子
蒋星突然拉下青年,亲了亲对方的伤口。
夏淞不敢动弹半分,眼中全是蒋星惊绝耀目的美。
不擦药怎么好呢
蒋星小声说,温热湿润的唇瓣亲吻那条细痕,会留疤。
夏淞抛却方才的失落,双眼黑灼,燃着隐忍的焰。
留疤了您会嫌弃吗?
蒋星又慢又飘地瞥他,眼珠颜色清浅,勾得夏淞呼吸一窒。
您眼睛真好看。他托住蒋星的后颈,不让他累,希望这样就能让蒋星继续亲吻他。
蒋星眯起眼,纤长羽睫几乎要刮蹭到夏淞的皮肤。
留疤就留疤。他慢声说,我也有疤。
夏淞声音干涩:在哪里呢?
这里。
他小指勾起夏淞的手,让他摸索着抚上自己的心口。
我破产的竞争对手蒋星眼底含笑,不屑又冷淡,想杀我。
谈及死生,他却是这样嗤之以鼻的态度。
傲慢到死都不在乎。
夏淞徒然地张张嘴,说不出话,只觉得灵魂都从七窍飞出,全叫蒋星拿捏在手心。
蒋星说话时,唇就如此暧.昧地擦着夏淞眼尾,仿佛是情人玩闹的亲吻。
伤口又崩开了。
明明只是一道小伤,偏偏好不了。
就像他的童年,在血肉骨骼上都刻下压抑阴云,永远不得解脱。
但是蒋星却眯起眼,双唇轻轻含吻了下他的伤,湿热的唇一掠而过。
夏淞浑身的血都烧灼起来,头皮发麻到炸开。
不疼就好,蒋星轻声道,疼就难受了。
疼。
蒋星声音微顿,淡淡睨着他。
很疼。夏淞声音微哑。
蒋星:不是说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