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抬上去,挡住我镜头了。
鹿启明撩起一点袍子,露出青年的脸颊。
风太大,蒋星一瞬间就被吹得手背刺疼,连忙缩回鹿启明怀中。
就像寒风中只能贴在他身边的小羊。
天一冷电池掉得飞快,蒋星还想拍夕阳下的雪山,不得不催促鹿启明回车上。
为了取景构图两人已经走得离车很远,蒋星被风迎面吹得走不动路,鹿启明直接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拍好了?
也不差这两张,快走快走。
鹿启明抱着他破开狂风,竟然想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蒋星不用离开高原,就这样和他在一起。
后半程的旅途显得有些沉默。
蒋星摆弄着手机,信号不太好,微信只能收消息,图片都加载不出来。他还想看看星夜呢。
皮卡停在一处露营地,那里是登山者的大本营,今天风大没人上山,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拍照,大概百来个天南海北的游客。
山下旷野有野马群漫步,它们怕人,但也习惯了与人共享这片纯净土地。
蒋星想起旅游宣传画册,问:你们也经常赛马吗?
鹿启明颔首:昨天我那匹马是这个区的冠军。
它不是冠军。蒋星笑说,你是。
鹿启明失笑。
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场比赛吗?
鹿启明笑容淡下去,抿唇道:要等到新年的时候了。
过年吗?还有好久。蒋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口道,也许过年再来玩一趟吧。
鹿启明沉默许久,突然问:你只剩五天假了?
对啊。蒋星掰着手指,我说要请十天,辅导员差点没把我扔出去罚站。
他苦着脸,还有我教授
温翎可不是好糊弄的,蒋星皱皱鼻子,琢磨给温翎带个什么礼物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鹿启明什么都说不出口。可蒋星此时突然说:说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马场哎。
他看向鹿启明,像是恶魔把诱人的金币塞到穷鬼跟前。
淦我懂了
??什么意思
星星先问鹿启明是不是很会骑马,然后说学校旁边有马场,这不是明示鹿启明可以跟他回去吗!!
本地的向导认识鹿启明,上来用方言问好,鹿启明分了烟给他。
蒋星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烟,不是蒋星给的,于是开心地眯起眼。
等鹿启明寒暄完,回头就看见青年顶着袍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发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靠近他,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就是突然想到没有也可以。
鹿启明不解。
你自己控制一下,弄在外面就行了。
蒋星说完立刻跑回车上,隔着玻璃对他笑。
鹿启明差点摔了火机。
蒋星真是
开车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很快天色就开始变得黯淡,外面惊呼阵阵。
鹿启明在搭帐篷,蒋星抱着相机跑出去,一时间忘了呼吸。
暖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亘古不变的黑灰山脊与雪也因此明亮。
所有人都臣服于那抹神光。
蒋星拍完照,脸色憋得微红,鹿启明按着他后背,呼吸。
嗯。蒋星大口喘着气,不舍得从雪峰上移开视线,喃喃道,太美了。
向导耸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每年都要晕几个,习惯了。
极致总是昙花一现,山脊很快就再次隐没云间。
晚上大家帐篷前都挂了盏小灯,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照亮这片静寂之地。
蒋星看着煮面的鹿启明,突然说:我给你拍照吧。
鹿启明把碗递给他,自己重新煮一份:小心烫。
怎么了?蒋星歪歪头,你不喜欢拍照?
他知道高原有许多人相信神明,认为拍照会带走人的灵魂。
鹿启明摇头:我没穿正装。
蒋星噗嗤笑出来,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小细节上格外讲究。
拍嘛,又不是去照相馆。
蒋星贴着他坐下去,用肩膀拱他。
汤要洒了。鹿启明无奈道,你想拍就拍。
蒋星抱着相机,绕着鹿启明转了几圈,最终选在比他们露营地矮一脚的位置,正好能拍到火炉和帐篷后的雪山。
快门声连响,鹿启明身体有些僵硬。
看我看我。蒋星轻快道,鹿启明!
鹿启明顺着呼唤抬眸,深刻的眉眼恰好在跳动火焰下半明半暗。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一如身后漆黑无言的山峦。
画面定格,蒋星:啊,没电了。
好在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鹿启明抬抬下巴,来吃饭,冷了。
就是最普通的方便面,但鹿启明煮得很用心。卷曲面条微微发透,但咬在齿间还带有弹性,微辣,烫平寒风吹皱的心。
他还打了一个荷包蛋窝在面条中央,此时已经快熟透了。
蒋星喟叹:你真是做什么都好吃。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鹿衡也是。
尽管蒋星说的是实话,但鹿启明并不是太想在现在这种情况听见弟弟的名字。
他收拾好碗筷,还在降温,进来。
哦。
帐篷里面安静又温暖,小小的防风灯放在睡袋边儿上。
蒋星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上头居然显示拨出地是高原的中心城市。
他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在那儿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俞沉或者聂雪凡打飞的过来了吧。
蒋星悚然一惊,颇感困扰。
他爱人的时候从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恨不得连心都剖开给出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他。
因为太炙热,太真了。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个。
但蒋星就是有权随时收回给出的一切。
之前爱得再真他也不会疼,厌倦了便抽身离开。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
连最理智的温翎也无法接受。
明明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只要蒋星不想谈了就分手,结果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听话的人。
樊夜长期在外,蒋星少有见他倒也不觉得烦人。剩下几个全在身边,还各有各的毛病。
聂雪凡还算可爱,毕竟乖小狗有特权嘛。
鹿启明半搂着他,把他神态动作看了一清二楚。
其实他知道蒋星是怎样的人。
恐怖之处在于,你就算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并且在末日到来前尽情享受。
蒋星突然说:唔,我不该玩手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