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被迫给军官耕田,有些人不愿屈服,宁愿去兼职贩卖东西维持生活,但仍面有菜色,甚至有大量马匹瘦到皮包骨头,年年有士兵逃亡。”
朱高煦说到这里,侧身看向朱能,沉声道:“成侯,你觉得这些侵占操场的把总、把司、把牌等军官,该不该杀?”
“陛下,臣回京不满半年,对京营之事了解较浅,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还请陛下谅解。”
朱能是直性子不错,可他现在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会不知轻重而胡言乱语,故而躬身答道。
朱高煦没有理会朱能的回答,而是侧目看向张辅、陈懋,提高声音道:“此外,冒空饷人数众多,诸将、勋贵、豪强、外戚、宦官等家中仆役、家丁,多有入军籍领取粮饷者。”
“臣张辅(陈懋)治下不严,纵容属下害民虐兵,请陛下治罪。”
陈懋、张辅当即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道。
眼下可是乍暖还寒的三月,肚大腰圆的张辅,额头两边已经流出了冷汗,显然吓得不轻。
朱能是去年冬月才回京,对京营之事不了解,但他久经沙场,此时察觉到朱高煦真的动了杀心。
这也难怪,太祖皇帝虽然是农民出身,很多方面显得十分吝啬,可对待勋臣贵戚的封赏,却是相当大方,一封赏就多达百顷,动辄赐给田庄。
不仅如此,除赏赐田庄外,还会赏赐文武大臣完全免税的公田,同样是动辄十顷、百顷、千顷的赏赐。
由于公田的产出是不收赋税的,属于给予做官者的岗位津贴,故而洪武、永乐两朝,文武官员的俸禄并不高。
这便是朝廷官员俸禄虽然不高,但依然有无数读书人挤破头也要考科举去做官的缘故。
人性的自私与贪婪与生俱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勋贵便会忘记本分,只剩下贪婪,甚至有些人为了满足私心,毫无底线可言。
就像历史上崇祯时期那样,大明皇帝发起捐款,而外戚们却百般抵制,朝中文武个个借机逃避,平民反而拿出积蓄支出朝廷。
朱高煦动杀心,正是联想到了明末朝中众勋臣外戚文武官员的所作所为,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眼下的情形与历史上明末完全不一样。
“父皇明知道有这些事,却没有管,不是他老人家不想管,而是看在大伙儿都是拿命搏来的富贵,皆朝廷有功之臣,实在不忍心下手严办。”
朱高煦沉默一阵子之后,缓缓说道:“如今父皇把一切军政国事交给了朕,那朕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懋、张辅,以及躬身站在一旁的朱能,朗声道:“你们听清楚了,整顿京营,当从革除侵占操场田地、虚冒军籍之弊开始,待稳定人心之后再淘汰老弱病残。”
“至于各营空缺的兵额,朕会召集五军都督府商议补充兵源的对策。”
“在缺额未补满之前,你等当延续洪武、永乐年间的操法,五日之内,二日走阵下营,三日演武。只有严格的操练,才能培养出精兵,唯有精兵才能够震慑四方!”
“臣等领旨!”
朱能、张辅、陈懋齐声道。
朱高煦又道:“京营官兵之中,淘汰的老弱病残不可随意驱赶,当择一块营地,留他们暂时居住。尽管他们现在已经难以上阵杀敌,但他们曾经也英勇无畏过,甚至其中就有不少人曾跟随父皇远征过大漠。”
“一日为兵,终生为兵!生是我大明官兵,死是我大明兵魂!只要朕活一日,任何人皆不准苛待我大明官兵!任何人!”
“吾皇圣明!”
朱能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即跪下叩首道。
张辅、陈懋也随之高呼道:“吾皇圣明!”
“你们要把朕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下去,让那些被淘汰的京营官兵领悟朕的意思!”
朱高煦双手成拳,豪气万丈道:“朕再说一遍,只要朕活一日,任何人皆不准苛待我大明官兵!是任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