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汉子伤心道,眼睛带着一丝恐惧,望向头顶上的半空,那里,有令他恐惧的东西。
吃饭喝水的空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巨石旁边,竖立着十多根木头,每根木头上倒吊着一具无头腐烂的尸身,山风拂过,诡异地晃荡着,时刻提醒着矿工们,死亡,距离他们是如此之近。这些尸身会一直吊在这里,直到有新的尸体来替代,而尸体的头颅都被割掉了,与其余数百颗头颅一起,整整齐齐地被摆成了一座小山,堆放在进矿山的路口出入处。栗特人轻蔑地说了,这是逃亡和反抗的榜样。
还有,在矿山北面的一条的山沟里,时不时传来恐怖的狼嚎声。
整个矿山,一直保持着三千余奴隶的规模,不断有新来的奴隶替代死去的奴隶。那些熬不过劳累倒下的,不屈逃亡的,结果是通通被送到了那条山沟里,至少有数百名无头同胞长眠在那里。运尸的弟兄说那里已经白骨累累,吸引了无数的野狼聚集在附近就食,夜晚,山沟里闪烁着不知道多少双让人发寒的眼睛。
壮汉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就算所有奴隶听命于他,起来反抗,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栗特人从来都不给他们吃饱,每天所食刚刚好让他们不至于饿死,高强度的工作量透支了每个人的体力,甚至严酷的冬天里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裹体衣服。长年累月受到折磨的奴隶们已经赢弱不堪。
而且,那虎视眈眈的栗特骑兵都拿着弓箭弯刀,在唯一出入的路口守候着,仿佛是在等待着又一场狼捕羊的游戏。
壮汉不甘心,一年以来,他已经忍受了无数的非人折磨,再不逃亡,这里将是他的最终归宿。对于他来说,死亡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劳累而亡,估计还能苟且偷生一段日子,另一种是倒在逃亡的道路上,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壮汉捏紧手中的武器,一把木柄尖镐,是他用来向大山索取的工具,随着人流边走边凝视着与挖矿地点相隔一箭之地的雪松林,那树林在半山腰上,山峰看起来不是很高,应该可以翻越过去。他已经留意了很长时间,午后有一个机会可以偷偷跑入雪松林,只要趁着昆仑奴偷懒去躲避毒辣的阳光的时候,他完全有把握不被发现。
他知道被抓住的后果。但是,如果不尝试,埋藏在心中的仇恨何以得报?整整一年了,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
朝食时间在辰时,等待奴隶们的只是一顿难以下咽的粗粮,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昆仑奴挥舞着皮鞭驱赶他们回到工作岗位又继续挥洒汗水。午时,可以喝水休息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这个时候,机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