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计划书十分粗糙,但看的出很用心。
沈程目光从那些条例上掠过,眼皮微跳。
江知乐真是个好学生,严格按照课本执行。
你被人追过吗?
沈程一目十行,迅速看完,随之合起,扔在书桌上,朝知乐丢出一个问题。
知乐正要答小时候他在前面跑,一个女孩在后面追却听沈程叩了两下桌面,补充道:像你追我那样。
知乐明白了,摇摇头。
知乐从小长的好,讨人喜欢,女孩子们也十分爱跟他玩,小一点的时候将他当弟弟,大一点后将他当朋友,也曾有女孩儿脸红红的对他笑,明目张胆的夸他真好看,但从未有人真正追求过他。即便真有谁对他有意,不明说,他也察觉不到。
小可怜。沈程说。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平平淡淡,眯眼看着知乐,仿佛只是随口点评一句。
想被追吗?沈程接着道。
知乐睁大眼,弄不太懂沈程是什么意思。
要我追你,体验一下吗?沈程手搁在那计划书上,不轻不重的轻弹着,语气则不咸不淡,叫人捉摸不透。
知乐啊了一声,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用啊。哥哥和我,是一起的,不用追。
房中一片寂静,唯有手指轻微的敲击声。
你说的对。我已接受你的追求,答应了你。片刻后,沈程沉声说道。
知乐顿时笑了。这是知乐最担心的事。太好了,他没有反悔。
知乐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的太阳,穿透最后一层云雾,让沈程眉间彻底舒展开来。
再强大崇高的身份地位,其本质都不过是人。沈程当然也是人,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那晚发现知乐的真实心意后,犹如被人摆了一道,老实说,那感觉的确不太舒服。
但不爽归不爽,必须得面对问题。
其一:其实从一开始,知乐就是为了爷爷,后来也曾提及过。整个事件不知何时被扭曲,以致遗忘了它本来的面目,最终闹了场乌龙,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粗心大意,先入为主,想当然了。怪不得知乐。
其二:必须正视自己心意。就像从前不喜欢时,便拒绝的坦坦荡荡,如今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好纠结,好遮掩。
这几天他心里窝着气,夜里辗转半宿,沈程已消化掉几乎所有情绪,唯剩最后一点不甘,在知乐露出熟悉的明亮笑容时,随之烟消云散。
至于小傻子知乐
沈家家训,也是沈程人生信条之一:所拥有的,牢牢抓紧;想要的,竭力得到。
沈程原打算吃点苦头,换他来追知乐,直到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虽然并非故意,但确实因为私心,欺负知乐听不懂暗示,而多让知乐追了一阵。如今反过来,知乐若故意吊着他,为难他,他也无话可说,愿意受着。
然而知乐终究是个小傻子。
这是上天给予沈程的最大的好运。
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恋人了,明白吗?沈程看着知乐的眼睛,郑重说道。
恋人。知乐重复道,这个词念出来很好听,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知乐高兴道:嗯,恋人,对象。你是我,对象了。
沈程剑眉微挑,谈过恋爱吗?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连追求都不懂的人,何来恋爱可谈。
沈程道:很好。
从现在开始,你跟我,沈程食指点点知乐,又指指自己,说:我们来谈。
知乐睁大双眼,看沈程。
沈程说完,便停顿下来,留出时间让知乐消化和思考。
知乐的思维里,让沈程答应定亲的事,两人成为对象,能跟爷爷有所交待,便大功告成,至于后续,是从未想过的。现在沈程给他出了个新题。
怎么谈啊。知乐面上带着一抹新奇与期待。
慢慢谈。沈程说。
江知乐,沈程语气温和,却仍带着些许压迫感,叫知乐的全名,慢慢说道:从今天起,我们是彼此唯一,跟世界上其他任何人的关系都不再一样。听明白了吗?
知乐坐在书桌一侧,双手放在桌面上,像一名聆听老师讲课的学生,认真的点点头。
我们会做恋人间能做的事,沈程继续道:且只能是恋人能做的事。明白了吗?
知乐眼珠转来转去,仿佛在问什么事啊。他也不是完全不懂,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电视上,身边人那些谈恋爱的,也略见过些,只是不曾落实到具体事项上。
不急,慢慢会告诉你。沈程微微眯眼,慢条斯理道:你只要明白这层关系,乖一点就可以了。
沈程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郑重其事跟人谈起关于恋爱的细节。倘若外人看见,定觉不可思议,但外人永远不会有机会看见这一幕。沈程的这一面,只在知乐面前。
寻常人很多事心照不宣,不用特意说明,但知乐是个小傻子,有些话必须明说,才能懂得和记得。
沈程没有觉得麻烦,不耐烦,也没有觉得肉麻。他耐心温和,表面上游刃有余,像个经验老到的老手,实则心跳有点快。
这晚沈程提早结束工作,先去洗澡。
卧室里,暖黄的灯光静静流淌,似乎换了新的熏香,味道清淡而恬静,又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甜。
知乐已经躺下,双腿贴在墙上,做睡前运动。薄薄的睡裤滑下来,露出笔直,细长而白皙的双腿,直到大腿部。
沈程擦着头发走进来,目光一顿。
腿放下来。沈程头发擦的半干,雪白毛巾挂在脖子上,面无表情说道。
知乐上半身呈九十度躺在床上,没动,坚持道:时间,还没到呢。
江知乐。
知乐听出了莫名的危险气息,乖乖放下来,看到沈程手中提着的小药箱,马上盘腿坐起。
哥哥,我帮你啊。
沈程微微扬眉,打开药箱。
手臂上的擦伤不算太严重,换药步骤也不算麻烦。沈程上床,也盘膝而坐,手臂伸到知乐面前。
知乐按沈程的指示,找到药瓶,明伤只要擦上药,贴上纱布就可以了。淤青部分却需要配以适度的按揉,活血散瘀。知乐不甚熟练的贴好纱布,手指转移到淤青处。
还,痛不痛啊。知乐小心摸了摸伤处。
柔软的大床微陷,灯光照在两人头顶,沈程比知乐高大半个头,面对面坐着,也要比他高出些许,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知乐干净的面孔上。
一点小伤,算什么。
沈程沉声道:痛。
那,怎么办?知乐忧心道。
是啊,怎么办呢?沈程看着知乐。
知乐说:那我,轻一点啊。
知乐小心翼翼的按揉,手法生疏而轻柔,目光十分专注,与其说在按揉,不若说在抚摸,像哄小孩一样,低下头,边揉边轻轻吹气。
沈程垂眸,眼中映照出知乐柔软的脖颈,修长白皙的手指。
好了,知乐抬起头,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