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堇薇知道,妈妈不会的。
不会和她说新年快乐,也不会给她带红包。
她只是轻声道:“新年快乐,阿虞。记得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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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车停在酒店门口。
陆嘉钰反手关上车门,倚在车边点了支烟,无声地站在风里,打量着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酒店。
辛辣的烟味融化在冷冬里。
尤堇薇和他隔着点距离,从她挂了电话他就没出过声,看神情冷淡,似乎又不高兴了。
她绕上围巾,温声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嘉钰抬眸,盯着她楚楚动人的脸。
半晌,他轻嗤一声,咬着烟打开车门,作势要走。
尤堇薇看着他略显冷漠的侧脸,指尖蜷缩,鼓起勇气喊:“陆嘉钰。”
陆嘉钰微顿,转头看去,她站在冷风里,透白的脸晕染着初春的颜色。
他在等,等她说话。
几步之遥的女人杏眼微弯。
她说:“陆嘉钰,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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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年夜后,尤堇薇没再见过陆嘉钰,她和小迷依旧相互发着微信。偶尔她在忙,他就乖乖地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初七这天下了雨。
下午两点,尤堇薇将画好的图纸发给合作人确认,款式不复杂,胜在精巧、别出心裁,颜色晕染得很漂亮。
合作人问她方不方便再去趟那处私人园林,说程总今天正好在,如果他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动工。还给她发了个红包,说过年没休息辛苦了。
尤堇薇不怕辛苦,也不怕工程量而复杂。
最怕的就是和甲方面对面交流,和人相处好难。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实换衣服出门,她照旧裹了厚厚的羊绒大衣,高领毛衣遮住下巴,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如果围巾上羊毛不往她嘴里跑就更好了。
雨日总是令人烦恼。
虽说雨滴沙沙刮过屋檐的声音清脆好听,但路上容易积水,趟水而过的路段总是令人心生不喜。
尤堇薇下了车,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跨过水塘,等进入园内才松了口气,放下伞拿出画稿往里走。
这大冬天的,有钱人倒是风雅。
两个人顶着寒风细雨在亭子里品茶。
程卫一脸愁苦,这些天陆嘉钰可没把他折腾死,他气不过,大怒道:“难不成这个项目缺了陆嘉钰我就办不了了吗?大不了不挣这个钱,我受不了这委屈。”
朋友叹气:“谁让他姓陆。你满地去找,像陆嘉钰这样身份的人能找出来几个?我可听说了,他和家里大吵一架,是被发配到邺陵来的,只是走个过场,没几个月就回去了,你忍忍。”
程卫猛灌一杯茶:“什么叫发配?我们邺陵哪儿差了!”
朋友给他续上水:“不是这个意思。说起来这件事也不是秘密,陆嘉钰对邺陵有感情,他已故的母亲就是邺陵人,他肯定想办好这个项目。”
程卫匪夷所思:“陆夫人不是健在吗?继母啊?”
朋友道:“是继母,和陆正明生了个女儿,还在上初中。严格来说他是独子,你可千万放在心上,这不是只是项目的事,想想将来不止邺陵,还有洛京。”
程卫摸了摸脑袋,心说乖乖,哄女人他还有点本事,男人怎么哄?
下一秒,他看见了尤堇薇。
简单干净的姑娘像深冬绽放的花苞,白洁澄净,一路走来步步生莲。
程卫忍不住想,若是他老婆不生气,他还真想雇几个姑娘穿着漂亮衣服成日在这园内走来走去,什么都不用做,只为赏心悦目。
许久,他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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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豆石巷十六号。
小迷再一次通关游戏,起身走到门口往外一看,躺椅上的男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走到边上晃了两下椅子,用不标准的的口音喊:“起床了。”
露在毯子外的蓝发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他用力一堆:“陆嘉钰,起床!”
“……”
寂静过后,底下的人极轻地嗤笑一声,含着困意问:“不装哑巴了?服了你,哑巴也装得起劲。”
小迷是陆嘉钰从国外捡回来的。
这小孩儿普通话说得不标准,自尊心又强,被人嘲笑两次居然装上哑巴了。起初是不想开口说话,后来是为了好玩,再后来觉得周围人太没劲懒得说话,一装就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