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起居舍人表情震撼,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个词和那位高座之上冷冰冰的天子放在一起。
只听花夫人继续道:“陛下一心向圣贤明君看齐,他也一心期盼君臣相得,只是长久以来不善表达,才会招致外人误会。以为他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其实只要大人尽了本分,陛下绝不会降罪于你,更不必担心受怕。陛下让你背诵律法条文,或许他的深意就藏在其中。”
起居舍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再回想陛下让他背出的律法,想想那犯了什么罪该受的惩处刑罚,听着骇人,但其实跟他压根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没做过任何触犯律法之事,他之前战战兢兢以为陛下想要报复他,但陛下真龙天子,倘若陛下真要处置他,随便一个名头就能叫他万劫不复,还需要听他磕磕绊绊背东西?
这么一看,还真是他想岔了!
他此前不止一次听过底下侍卫称赞夫人,却从未跟这位夫人正面打过交道,一直以为她能得陛下宠爱只是因为美貌罢了,今日走这一遭,才知道花夫人是个大度宽容、不贪钱财的慧女子,从前原来真是他怀了偏见。
起居舍人豁然开朗,眼泪不往外冒了,额头的褶子也舒展开了,他朝这屏风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点迷津。”
屏风后,花宜姝歪在榻上抠手指,声音却娴雅温柔,看得身旁的紫云一愣一愣的,“大人不必客气。”
起居舍人走了,花宜姝在屏风后继续染指甲,其实吧,刚刚那番话完全是忽悠起居舍人的,她哪里知道李瑜对这赵大人生出了什么意见,又怎么知道李瑜有没有在问题里藏着深意。读心术也不能隔得老远就能听见啊!
嗯?话说,她如今不拔李瑜的头发了,每一次都要揪李瑜的衣服才能听见他的心音,还让李瑜误以为她很粘着他,也是时候从李瑜身上搞个贴身之物了。什么东西比较方便携带又不能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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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李瑜耳朵一动,停笔道:“她真这样说?”
秦焕恭恭敬敬低头道:“是,夫人说您只是不善表达,才会招致外人误会。”
李瑜不爽了一日的心情总算好些了,他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绷得更紧了,冷冷道:“她倒是敢猜,起居舍人也不怕信错了人。”
秦焕心道起居舍人怕不怕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花夫人都这么说了,陛下肯定是不会再为难起居舍人了。
秦焕抵着头,李瑜也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人心底也有想法。他懒得理会,问道:“副统领那边如何了?”
秦焕答道:“副统领正在审问尹无正等人,刺史大人从旁协助。但尹无正嘴硬,并未能审出什么东西。”
李瑜一脸冷漠:“既然如此,就按照夫人的法子,将他推到街市上去,除了脸,其他地方随便。”
秦焕应了一声。
李瑜又问,“那些从静尘庵里带出来的人,审出什么了?”
秦焕答道:“已经查明了身份,归州本地的大小官员,除了刺史之外,全都牵涉其中。这些人受用了尹无正送出的钱财和美人,为他暗地里的各种活动提供庇护,静尘庵的度牒都是他们弄的,尹无正的身份他们也帮忙做了手脚。”
李瑜越听面色越冷,“刺史是干什么的?”
秦焕如实答道:“归州刺史是外派来的,并不受本地官员敬重,他有名无实多年,索性也自暴自弃,这么些年只拿俸禄,鲜少处理政务。”
李瑜搁在岸上的手掌攥紧了。
冷静冷静,朕今日已经摔了一筒牙签了,不能再破坏东西!不能,不能……
李瑜压了半天,终于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表示,但秦焕耳朵尖,哪怕抵着头,也听见了天子比平时更沉的呼吸。若是以往,他是不会开口的,多说多错,曹得闲、陈内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今日……
他想起了每一次都能将陛下哄开心的花夫人,于是打算冒一次险,“陛下昨日才受了伤,不宜操劳,不如请夫人过来。”
李瑜:……
就那么一点伤,朕早就忘了,值得你们再三提醒?
朕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娇贵吗?
李瑜心中这样想,李瑜嘴上道:“准了。”
这可是秦焕说的,不是朕主动开口提的!
秦焕闻言心头一松,心道夫人果然有用,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不久后,花宜姝果然来了。
李瑜耳朵一动,却坐在那儿盯着书本不吱声。
“陛下。”花宜姝声音甜甜地喊了一声。
李瑜目光飘了一下,又很快固定回书本上,声音冷沉道:“有事?”
花宜姝心想不是你让人找我来的吗?现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不过李瑜的性情就是如此,在她当上皇后之前,她决定对他多一些宽容。。
她几步上前,捏住李瑜的一角袖口,轻声又唤了一句,“陛下,您的伤可还好?”
高高在上的天子面色冷沉,“区区小伤而已。”
哼,别人都关心朕八百回了!就你迟迟才来!
花宜姝保持微笑。我不信,你吹牛!
接着就见李瑜放下手中书本,终于正眼看她,同时朝她伸出了手。
花宜姝:……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试探地把手放了上去。
李瑜:……
他眉心微蹙,薄唇里滚出几个字,“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