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瞬息,就带走了两个人。
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阮芽了,可她只会种地除草,从来没有跟人对敌的经验,事出突然,也完全反应不及。
更不要说,她手里还端着一碗没吃完的面条。
月光凌凌,河水潺潺,阮芽端着半碗面条站在石桥上。
衔玉和柳催雪都看着她,她嘴里还含了一口汤,默默咽下,有些心虚,“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明明是站在河边吃面,都不知道怎么被这两个人家伙给架到小石桥上,大骨熬的面汤好悬才没撒了。
柳催雪说:“你爹爹和娘亲被柳陌抓走了。”
她“啊”一声,四处张望,“柳陌在哪里?那个不是我死去的爹爹吗?”
柳催雪大为震惊,刚才那么刺激那么紧张,她全都没有感觉到吗?
他还不信,“两个大活人,在你面前消失了。”
阮芽竖起三根手指,“还有那个红衣服的。”
对啊!三个!她明明看见了。
阮芽说:“怎么了呢?”
柳催雪瞠目结舌。
衔玉已上前检查过残余的灵力波动,“是传送,是柳陌把他们带走了。”
丈母娘已识破柳陌奸计,道出他姓名,至于他们被带到了哪里去,不用说,柳陌除了清徽院,再无处可去。
显然是早就习惯了阮芽神奇的脑回路,衔玉接走她手里的碗,顺手放在桥墩上,牵了她的手,“没什么,走吧。”说着给柳催雪递了个眼神,“去清徽院。”
到了清算的时刻,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
仿佛时光倒流,阮小花看见了小破观尚未出走的池塘,岸边一棵月华树,叶红似火,树下站了名青年,冲她笑得温柔。
“哼,就这?”小花回头,蓬英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忐忑。
“来。”她伸出手,神情是少有的冷肃和坚决。
柳陌想利用月华来扰乱她心神?或是让她在月华和蓬英之间做出选择?这点伎俩,真是不够看。
早料到柳陌会这么做,他的筹码太多了,这只是前菜,只是月华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她态度坚决,冲蓬英伸出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蓬英却不敢牵。
树下月华静静看着他们,双目含笑,却似有几分悲恸。小花偏脸,视而不见,执着朝蓬英伸出手。
他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本来以为还得经历好一番纠葛,没想到快就被选,人还懵着。
小花翻了个白眼,“搁这儿给我演琼瑶呢,我不玩虐恋情深那一套,再不过来,信不信我削你!”
蓬英两股一颤,小跑上前,乖乖给手牵,抿着唇,眼泪花花都憋出来了。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再叫你过来不过来,回家等着跪搓衣板。”
蓬英顿时哭得更狠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改十指相扣,牵得死紧。
哄得差不多了,她右手握了握镰刀,左手往外抽,没抽出来。
蓬英咬着下唇委屈巴巴看着她,她哭笑不得,“松开,不然我怎么跟柳陌打架。”
蓬英垂眸,半晌才不情不愿松开,还是想要她一句话。
“那你,跟不跟我成亲……不怪我老瞎想,是你总也不给我个名分。”
“给你给你。”小花耐着性子哄,“完事就给你。”
她挥镰在蓬英脚下画了一个圈,“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把那棵树砍了,管他真月华假月华,都该做个了断,别瞎想,乖。”
蓬英点点头,松开手,看她朝着那人步步走去,越来越远,行动间白衣黑发如墨绘,漾开一层又一层水纹,知是柳陌法阵作祟,他被隔绝开,变成旁观者。
至于小花,看见月华,当真心无波澜吗?
“师妹,好久不见了。”
柳陌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似来自天边,又如在耳边呢喃。
小花不答,右手持镰,朝着树下月华慢慢走去。
“他确实是我炼制的傀儡,他也确实是月华,跟你的丫丫一样,是傀儡身。只是,你当真要杀他吗?你舍得吗?”
月华站在树下,一如当年,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这样含笑看着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这是她真心爱过的月华,曾为之痛彻心扉的月华。他们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都已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有了可以交付真心的人。
只是孩子成长的这些年,他都没机会参与。
但早在她决心把月华木换给丫丫做傀儡身时,就已经作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