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怀袖轻挑眉心,望着对面恬静品茗的惠贵妃,美丽的眸中透出不解之意。
“这阖宫之中,或许只有你才从未觉出过冷.
入宫前,你被容若喜欢着,入宫后,又被万岁爷喜欢。这两个男人为了你,一个欲舍命,一个欲舍江山,你这样的女子,怎会觉着冷呢?”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怀袖端起茶盏呷一口,默默地没开言。
惠贵妃喝完了杯中茶,将杯子放在茶海上,执壶为自己添了一杯,又为怀袖添满,继续道:“尽管你没有觉着冷,可是我却知道,在这深入瀚海的帝王后宫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因觉着太冷而香消玉损,比如去了的裕妃,还有先前与你交好的德妃,甚至包括眼下的卫青儿,这些女人无一幸免。”
怀袖终于明白她口中的“冷”,原来是康熙的冷落,宫人的冷眼,世间的冷情……
“这么说,你终究是无悔的?”怀袖淡淡地问了一句。
“本宫有何可悔的?
这些年,万岁爷给过我什么?除了这锦衣玉食,高殿华宅,他来这宫里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
我生病,他不过命人送来几盒参芝补品,岁岁的寒夜凄凄,我只能裹紧被子命人拼命往火笼中添炭,可他,我的夫君,人又在哪儿呢?
呵,要么在昭仁殿看折子,要么在南书房与百官议政,要么……在你宫里头!”
最后的这一句,惠贵妃几乎是搓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抬起眼帘时,正对上怀袖望着自己的眸光,惠贵妃冷笑了一声。
“哼!你不用这样怜悯地看着我,这十来年,有铁舟陪在身边,我过的比谁都快活,他让我真正尝到了身为女人的诸多好处,还让我做了一回孩子他娘,我早就赚够了!”
怀袖始终面色平静地行着手中的茶道,极有耐心地听惠贵妃累累缀缀说完这多么话。
完了,怀袖轻问:“当初,我在吴启进贡的秘制香料中发现了堕胎药,后来在园中与你偶遇,那堕胎药是你所为吧?”
惠贵妃爽快道:“不错!若没有索额图,我纳兰家又如何会至今日这一步,若非如此,她裕妃又如何能欺到本宫的头上?
这样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我怎会错过?只恨当时那堕胎药放的少,叫宝兰腹中孩子顺利诞下,白得了个便宜!”
怀袖又斟满了闻香杯,继而道:“当初,是因着官召羽那档子事儿,你才将铁舟弄回宫里的,对吧?”
惠贵妃被怀袖这一问,问得脸有几分苍白,悄悄垂了眼帘,轻声道:“官召羽年轻貌美,我不怪他动念,他自入宫后,心性已收敛许多,始终是只对我一个人用心的。”
怀袖默不作声地听着,喝完了一盅茶,轻轻放下杯,继而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世间美之至极的事,只是许多年前,我却遇到过一件怪事。”
见惠贵妃不解地将自己望着,怀袖收回眸子,转向铺满落霞的天际。
“彼时,千翔王爷还活着,我冬日游园时,偶闻天籁箫音,无意间与他在梅林相遇,千翔王爷当时说他并没吹箫,且当即点破我被人下蛊,因他怕我再误受此惑,才将随身的玉箫相赠……我记得那时候,应是铁舟才入宫不久……”
怀袖说完,无视惠贵妃已惨白如纸的脸,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压起的细褶,转身向衍庆宫前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