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何尝不知,自亲政以来,康熙内心早摒弃轻汉重满的情结。
相反,他一向主张政治开化,广纳谏言,也有心提拔汉臣中的肱骨,可无奈朝中三品以上大臣,许多是前朝与先帝爷从龙入关的功勋后辈,或承袭的铁帽子王爷,康熙无法违背先帝爷入关时的遗旨。
这些人担心汉臣入朝,一来动摇满族统治的根基,二来与他们争权夺利,实则仍皆是存了私心贪欲,贪念荣华权贵而已。
康熙此次举行博学鸿儒科考,乃是效仿唐宋旧制,在正常科考之外,另设考场,不论出身门第,凡经由地方举荐的能士名仕,皆可直接进京参加考试,其目的便是不拘一格,选取汉人饱学之士为朝廷所用。
常宁虽不事朝政,却也与顾贞观,张廷玉等人交情深厚,常于品茶闲聊之间闻听朝中这风声刚传扬出来,奏折已如雪片儿似得飞至康熙的案头了,其中反对之言风生鹊起,且多数言辞灼灼。
虽贵为九五至尊,但康熙毅然做出此番决定,所背负的满朝满族官员极力反对的压力是空前的,且汉族的那些清高名仕对于满人统治又多诤然不屑,即便开博学鸿儒科,朝廷诚意纳贤,那杆子自诩清高文人骚客也未必领情。
这腹背受制的局面,令常宁突然对康熙心生手足疼惜之情。
常宁心中不自觉地为计较此事,突然想起一个人,心中灵光一现,计上心头之时,唇边的两撇黑亮的小八字胡须不自觉的上下轻轻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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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宁静摇曳的红烛突然闪烁跳跃出一星烛花,怀袖被惊地骤然清醒,更深夜浓,只轻微的一声响,便戳破了原本渐入的迷思。
怀袖两手指轻轻按压后颈两侧的风池穴,以缓解略带疲惫的精神。稍事休息,垂首又埋于手中尚未完成的经文编译。
只是,刚才那朵突然一现的烛花,令怀袖莫名地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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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办完差次日,便与江南几个许久未见的挚友相约郊外的一处酒肆。
牵线见面的顾贞观在坐自不必言,前年初,姜西溟离京至今未再北上,而朱竹垞与容若已经近三载不曾相见,一时重聚,彼此都有太多的话哽在喉间……
性情中的姜西溟先满了杯酒,看见才不出两年未见的容若,眉宇间虽然轩昂气质不减,但容颜却凭添了几分憔悴落寞。
姜西溟心中不由得一酸,忍不住红镶眼眶,举起杯,口中干嚅嗫却说不出,最后道:“且不多言,我先干这杯。”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贞观与朱竹垞心中自已知姜西溟何以感伤,朱竹垞强笑斥道:“就你煞风景,盼了这许久才得以重聚,该欢欢喜喜才是,没见你个大男人跟娘们儿似得。”
姜西溟道:“你没见容若,这才不到两年的功夫,就摧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