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一早站在绣楼廊下,就隐隐听见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听雪雁说,京城里的小年比正经年三十儿还热闹!很多京城里有名的杂耍班子,这天都是年前最后一场戏,再赚一笔钱,明儿就收工回去过年了,还有很多高跷秧歌,都趁着今天街上人多出来彩排,伸展一下手脚,准备在正月十五那天一展技艺。
怀袖的七魂八魄,早被那些披红挂绿的花脸丑旦,还有那些敲的震天响的锣鼓声勾了去,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怎么能囚禁得住她那刚出窝的雏燕似得心。
雪雁给怀袖换了件象牙白色的狐皮夹棉袍,外面披着的,是朱赫塔娜一件簇新的裘皮长毛斗篷,怀袖住的院子里,前些天腊梅开了几支,她常出去踏雪赏梅,朱赫塔娜就将这件珍贵的雪裘斗篷给了她,让她出门裹身子。
"病了这些日子,面色还没调养过来,被这身银衬得越发的面皮白皙了,真正透明似得,乔装真可惜,若是女儿装再涂点胭脂,唇上点一点儿朱红,比年画上的女子都好看!"素儿忍不住赞叹。
素儿原以为来了京城,怀袖会不适应水土,可没料到住了这大半年,怀袖越发出落的粉雕玉琢,柔嫩白皙,想来,定是这京城的风没有北疆的烈,水也比北疆的柔和一些,养人一些。
怀袖和雪雁照旧坐着小马车出府。
"小格格今天想去哪儿逛?"雪雁问。
怀袖想了想道:"还去紫凤楼,那条街上什么热闹都有,挑个靠窗边儿的位置坐下,又暖和视野又开阔。"
拿定了主意,雪雁跟赶车的小厮吩咐,小马车摇着铜铃铛,直奔紫凤楼而去。
很快,车停在紫凤楼门前,雪雁小心翼翼扶着怀袖下了车,主仆二人进了紫凤楼,紫凤楼的茶伙计全认得怀袖,一边往楼上招呼主仆二人,一边闲聊问:"怀公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咱们这儿喝茶啦,小的还以为您离开京城了呢。"
怀袖闻听只笑了笑说:"这不是又来了么?放心,只要我有空出来,多半都会来捧你家的生意。"
小伙计先打了个千儿,嘴甜笑道:"我这儿先替我们掌柜的谢谢您嘞!"
伙计将怀袖让至靠窗的一个小茶桌旁,扯下搭在肩膀上的雪白手巾,利落地将本就一尘不染的桌櫈又擦了一遍,转身下楼去端茶点。
就在怀袖等茶水的功夫,正闲看窗外的景致,却听见楼下迎客的伙计高声喊道:"容公子两位,楼上请您咧!"
怀袖心下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巧?自己和他竟然前后脚进门,像约好了似得。
正想着,耳听楼梯口传来噔噔的上楼声,目光不自觉地盯着楼梯口。
容若和顾贞观二人上了二楼,容若走在前面,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也正望着他们的怀袖。
容若先一愣,紧跟着面色微显不悦,径直走至怀袖身前,一扫往日的温和,沉声问:"你怎么今天跑出来了?街上人闹哄哄的,还不快回去!"语气中竟夹带着几分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