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冲已经在高原高寒,低温缺氧的雪地里狂奔了五六公里了。若是常人的身体,恐怕早累趴下了,好在他身体坚实,体能超强,当年在武校艰苦地训练了六年,可不是徒耗光阴白白训练的。
成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从棉衣内侧取出用体温保温的软皮水壶来,草草喝了口水,再将八一步枪的枪带缩短斜背于后背,调整到最舒适的状态,然后转身朝斜谷方向撒腿狂奔。
成冲暗想:不管自己能不能及时赶到班长他们激战的地方,如果在路上能追上那帮在哨卡纵火的王八蛋,自己也一定会跟他们玩命,让他们也尝尝血与死的滋味,这事儿没商量。
只可惜,成冲在哨卡盲目救火,耽误的时间太长,一路上,无论成冲如何狂奔,始终未见那帮武装分子的踪影,他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成冲不知道在雪地里摔了多少次跤,跌倒过多少回。当他以惊人的毅力和体能赶到斜谷的时候,斜谷也一样没见一个人影,更别提刚才激战的枪声了,四周静悄悄的,静得让人窒息。
这是令人十分恐怖的一幕。
完全可以想象,在敌对双方激烈战斗过的战场上,突然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那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战斗已经结束了,而战斗的结果,定然是有一方战败了。
依刚才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看来,输的很有可能是自己这一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班长,班副,刘老兵他们在哪儿呢?会怎么样了?他们后来都遭遇了什么呢……
成冲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象。
尽管此刻的成冲累得几乎脱力,但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继续迈开双腿,四处寻找打探,看看是否还有一丁点蛛丝马迹,是否还有关于战友们的哪怕一丁点消息。
现场的雪地里一片凌乱,时不时便是一滩滩已经冻得凝固的血迹,以及一片片横七卧八的弹壳,点点滴滴都在展示着这个地方曾经是激战的战场。可是完全不见班长他们三个人的踪迹。
那如蛋黄般的夕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天边,仿佛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残余的光与热也变得软弱无力,似有似无。夜幕开始降临,茫茫的高原上,只有那永不疲倦地朔风还在肆无忌惮地高歌狂舞。
黄昏时期的高原,总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成冲心神俱疲地在高原雪地里纵横穿梭,仔细寻查雪地里但凡是人留下的每一丝痕迹,同时再也不怕暴露目标地放声呐喊:“班长,班副,刘老兵,你们在哪儿呢?我回来了,新兵蛋子成冲回来了!你们在哪儿呢,搭个话儿,吱个声呀!我的战友们呀……”
可在这茫茫高原上,这荒无人迹的雪域里,除了风声,再听不见一丝的回音。
成冲累极了,心里也失望透了,只有那歇斯底里并且已经嘶哑的声音还在来来回回地重复着,机械地重复着。
可是班长,班副以及那个沉默寡言的刘老兵会在哪儿呢?他们应该在哪儿呢?成冲不知在心里问过自己多少回了,依然没有答案。只能沿着人活动过的足迹,漫无目的的找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距离斜谷一公里左右,他发现了一块淡黄色的护木,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八一步枪的护木。他虽然玩枪的技能一般,但是对八一步枪却十分熟悉了,熟悉到枪械的每一个零件。
新兵连时,他时常与战友们一边擦枪一边满腹牢骚地骂道:破枪,烂枪,没毬用的枪,用一回就得擦一回,麻烦不麻烦?他妈简直比贱人还要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