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流血的天空
当塞伦城内的暗渊子嗣们开始有意识地构建战线,并进行总攻前的最后准备时,临近塞伦城的紧急委员会驻地内,则是另外一幅凌乱、紧促的模样。
撤离的命令来得过于仓促。
对于构成紧急委员会的那些普通成员们而言,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一系列命令的下达原理。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在上一刻还在为塞伦城内的撤离工作而忙碌,下一刻就莫名接到了撤离的命令,而且这道命令并没有伴随任何具体的原因与说明。
而那些对于这些决策有所了解的官员以及高级法师们,则都在在这件事情上闭口不言,他们的动作甚至比一般的人员更加迅捷与快速,短短半天时间内,除却一直在维持着运作的监视哨塔与观测气球外,绝大多数的紧急委员会设施都已经停止了运作,而大量与塞伦城、裂缝和暗渊子嗣相关的成果与资料,则被优先向后方转移。
那些被征调过来的工人们自然是乐于看见这种发展的,他们都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对于危险,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惧怕,对于安稳的环境与生活,他们也会本能地产生渴求,没有人想要在冬末节还和危险并肩同行,大家都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中,与亲人们待在一起。
在紧急委员会的驻地当中,距离真相最近的“普通人”,则莫过于那些仍旧在监测塞伦城内动向的观察员。
在他们的视野里,如今塞伦城内的情景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的可怕。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半座城市会被那种流动中的漆黑光影所覆盖,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汇报自己所看见的一切,过往积攒下来的经验以及接受过的训练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半个城市的淤泥正在集结!”
这就是他们最后总结出来的情况了。
而当夜色又一次将塞伦城吞没,气球上的观察员们,则看见那些深沉的“淤泥”当中浮现出了无数幽暗的绿色光点,那是它们从体内长出的眼睛。
随着这一变化的开始,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暗渊子嗣们开始快速地分化自己的族群,就如同它们之前在北部城区对修格进行搜捕时所做的一样——这些混沌且粘稠的胶质迅速地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个体。
在那已经具足够智慧的族群主体的指挥下,用于保护同类并进行持续推进的“墙体”率先出现,随后变化出来的,是大量维持基本人形的暗渊施法者,再然后,则是许多身形偏小且具备各种掠食生物特征的突袭者。
而在这第一批“大军”的背后,更多连修格之前都未曾见过的古怪形体渐渐分化而出,除却之前那种直接与整个结晶炮融为一体的“粘液山丘”之外,甚至还出现了直接握持结晶铳的人形,以及形似马匹的扭曲兽类,这是暗渊子嗣们通过受害者们的记忆对步兵和骑兵的一种模仿。
虽然有些拙劣,但当其数量堆叠在一起时,带来的压迫感与冲击力却已经足以让人们颤抖了。
夜晚七点钟,观测气球正准备降落之时,远方的大地却又一次开始了颤抖,足以席卷整个梵恩的魔力异动又一次爆发了,而这一次,那诡异的异动甚至引发了天象的剧变。
塞伦城内的幸存者们纷纷抬头看向天穹。
他们惊讶的发现,原本正在逐渐变得浓郁的夜色现在竟然蒙上了一层异样的暗红色光影,就仿佛天穹本身被巨大的利刃划出了一道伤口,而浓郁的鲜血正不断地从中淌出。
因为事先得到过警告并做了充足的准备,驻地当中的幸存者们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过于慌乱,不仅如此,所有的防御工事以及重要的秘仪和物资都在事先得到了充足的防护,因此异变的魔力并没有对它们造成明显的影响。
环境中的魔力浓度又一次提升了,它们正朝着更加无序、更加混乱的方向变化着。
在那存放秘仪的房间当中,刚刚结束了与拂晓社通讯的薇琳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剩余的时间,随后便立即开始了与紧急委员会的对话。
受到魔力异动的影响,秘仪之间的通讯始终难以保持稳定,但即便对方的声音处于严重的扰动之下,薇琳也仍旧能够捕捉到紧急委员会驻地当中那纷乱、嘈杂的声响。
“针对幸存者们的初次筛查已经完成,可以确认没有黑日结社成员以及那些怪物混入,塞伦城封锁仪式的调整也已经完成,我现在向紧急委员会申请,提前开放南侧大门,令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幸存者开始撤出。”
“恩斯特女士,这不符合预先的计划……”
“然而紧急委员会的撤离同样不符合预先的计划,供给不足的载具与人力也是如此。”
随着薇琳说出这句话,秘仪上的魔法光芒轻微地闪动了一下,而其中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也不知这是受到了魔力异动的干扰,还是对方确确实实地陷入了沉默。
薇琳等待了两秒,随后她开口说道:“我知道紧急委员会做出这种决策的原因,我也能够理解,如果接下来梵恩将要面临更大的危机,我们确实不能将重要的人力损耗在塞伦城,那些重要的记录以及相关的学者和法师也必须得到相应的保护。”
“然而,我能理解,不代表这些马上就能逃生的幸存者们可以……一整个塞伦城的人,如今只剩这些了,他们已经被抛弃过一次,如今还要面对第二次么?你们难道打算用这里的所有人作为代价和诱饵延缓那些怪物吗?你们难道认为,仅凭魔法火焰以及封闭的仪式场,就能够挡住它们的前进?”
同在秘仪旁的瓦列里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他知道,那与薇琳进行对话的只是一名负责控制秘仪的普通法师,在其身旁,一定有着更多地位斐然的各国高官。
作为一名在梅林勒和法委会内部老老实实成长起来的施法者,瓦列里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能够有人能用这种语气和态度面对那样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