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心念一动,正想留住明月详细再问,乌兰却抓住了明月的手,说是皇上沐浴不知几时回来,更何况皇上一来,宫中人多眼杂,要是被不相干的人,见到钦天监监司的弟子这种时候出现在琉璃宫,怕是更加多事多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将明月送走才好。
这话十分得体,汝月点了点头,反正都是在宫中,以后再想要细问也不难,当下就放了明月出去,前脚门关起来,后脚又被人推开,汝月还以为是乌兰忘记要交代什么折身回来,一抬头,却是很意外地见着了桦月。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汝月觉得全身都累,不想在这档口与桦月再起争执,就淡淡说了句:”你不该过来的,外头那些人,你没有看见吗?”
“那些人是跟着皇上来的!”桦月说得十分肯定,眼中烁烁而光。
“皇上会在琉璃宫中留宿,你不方便出现在此处。”汝月已经用了力气,才能好言以对。
“姐姐。”桦月踏前了一步,声音娇媚,脸上堆笑,没有丝毫肯听话要离开的意思。
汝月定眼而望,发现差不多该是安寝的时候,桦月却穿着簇新的衣裙,水波白绫裙垂在脚背处,随着她每走一步都翻出裙裾绣的花鸟虫草,每幅俱是不同,手工是极好的,再加上配饰又是鲜绿的水滴宝石,确实瑰丽明艳,汝月哪里有心情来欣赏她的美貌,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也懒得去点破了,桦月这样子做来,反而显得更加心虚,汝月觉得好笑又好气的,没想到自己也算是识人之眼,却被桦月的言行蒙蔽住,还以为在方府里头,她真的做下了什么厉害的事情,转过头回宫时,才雄纠纠气昂昂的不将旁人都放在眼里。
原来,不过是个空空的灯笼壳子,这样快就露出了破绽,要是真的有什么,还为何要急着往上靠拢,恨不得直接贴过身去。
桦月见汝月没有反应,越发得寸进尺了:“都说姐姐圣恩在身,独宠后宫,果不其然,已经是要要生养的人,皇上还这般念念不忘,听闻姐姐以前就是趁着皇后身子不便,得了恩准,行了代侍之职,才在一夜之间从宫女变成个月嫔,如今姐姐的身子也是多有不便。”
汝月轻轻笑着接话道:“妹妹说了这许多,临了这句话,做姐姐的还是奉劝你收进嘴巴里在,最好直接吞咽下去,烂在肚子里头才是最佳的选择,否则惹祸上身的时候,就别怪做姐姐的当时没有提醒你。”
桦月见着汝月的笑容,是完全不怕姐姐的,才想再趁势说两句俏皮话,弄一个顺水推舟,到时候外公得知她这般勤力,一定会得多加赞赏的,才要升腾起小小的得意,却见汝月依旧在笑,那笑意绵软绵软地堆在嘴角,而那双平日里清澈仿若能够见底的双眸中,寸寸结冰,她不过才多看了两眼,这样的天气下,居然觉得通身发寒,低声念叨了一句,真算是撞见鬼了,再定睛而望,汝月的手已经很轻地举起来,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惊骇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汝月心里头被卫泽的事情正搅动地波涛翻腾的,桦月这会儿来这是撞在她的怒气之巅,她瞄了一眼自己已经举过肩头的右手,声音柔柔却没有带半分的温度:“桦月,你再继续说下去试试,试试姐姐会不会亲自动手抽你几个巴掌,替早死的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没有管教的嘴。”
桦月又连着退了两步,脸上那种娇媚的神色被狼狈完全替代了,她重复着对自己说道,怕汝月什么,汝月不过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哪里敢真的对她动手,她背后还有外公撑腰的,来来回回地说了几次,但是一双腿便是不听使唤,想要迈进一步真是难上加难,汝月的神情越是好整以暇,她越是相信汝月会得说到做到,如今汝月是正妃,而她不过是个草民,要是真的挨了打也是白挨,更何况她站的地方还是琉璃宫,是汝月的地方。
“我不过是和姐姐开句玩笑话,姐姐这么凶是为什么,真正是吓到妹妹了。”桦月不自觉之间,背后已经贴住了门板,这一贴,她才知道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那飘飘欲仙的衣裙尽数贴在皮肤上头,又湿又黏,说不出的难受,但是没有如约发话,她居然连开门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在气势上头,她是完全被汝月狠狠地压制住,纹丝不能动弹。
“是,妹妹就是爱说玩笑话,不过玩笑话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对着谁说,做姐姐的是该好好教你了,姐姐不会记仇,不代表旁人不会,你可知要是当着皇上的面说错了话,是什么后果,莫说是你了,牵连了姐姐也便罢了,还会牵连到外祖父,牵连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方府上下老少,一个都不会被落下。”汝月的手落下来,落在鬓边,细细摩挲了两下,“这道理,姐姐说着,你可听得进去?”
“听,听得进去。”桦月小心翼翼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