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在牵记家中的人。”汝月叹息地说道,她已经察觉到皇上的不快,毕竟伴君有段时日,会得这般亲密的两个人,要是这些都看不出,真是木知木觉了,可是她不会勉强自己说不想家,敢问天底下,有谁会说漂流在外多年之后,没有想过家中,哪怕那里未必留着叫人愉悦的记忆。
“寡人记得你说过,家中还有父亲和小妹。”明源帝曾经想过,汝月这般思念家人,如果可行,等将她的品阶再提一提,就去将此事办了,从宫中派两个能干的人,将她的家人护送到帝京来,在宫外买一处宅子,安住下来,虽说不是什么为官为将的背景,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娘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结果,出了方佑天非要认亲这一出来,叫人不得不怀疑起来,汝月是否真的与方家有关系,说实话,尽管他是从看到相似的绣品起始微微动了心,然而平心而论,如果真的与方老爷子有了牵扯,他宁愿狠心让她背负着思家之情,而不愿意多那一重的麻烦。
“寡人已经问过内给事,从来没有从宫外给你寄过书信来,当口口见到的那一份,是伪造的。”明源帝再给汝月下了一帖猛药。
汝月的肩膀抖了抖,又抖了抖,那模样儿叫人一见,心里会发软,明源帝在衣袖中紧握着拳头,还是不留情地将话说完:“怕是当时想要用芳华当你妹妹这个幌子来哄你,给你看些亲情的甜头,你就更加心软而不管不顾了。”
“多谢皇上为臣妾查明这些。”汝月也曾怀疑过,当年她离家时才九岁,小妹更是才懂事的样子,尽管她留了书信在家中,盼着父亲回来后能够知道她的真正去向,随后的七八年,家中没有任何的音讯,她以为那留信或者当时遗失,父亲想找她都未必能够找到,怎么会冷不丁的,就来了一封家书,但是信上字字句句,如见亲人,她不舍得,不舍得去戳破这个谎言,留下来总是一份念想,这会儿,既然皇上都说是伪造的,那么想自欺欺人都恐怕不能了。
“书信呢,留着何用,万一信纸上头抹了毒药,你的小命还能保得住。”明源帝问道,“你藏在隐蔽的地方了?”
“臣妾回头就将伪造的书信销毁了,皇上的话有道理,既然是伪造的,留着也没什么意义。”汝月想,要是这会儿面前有一面清晰的镜子,那么她的笑容必然是苍白无力到了极致。
“你能够都想明白就好。”明源帝将那只放在她头顶的手挪移开来,给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你醒了,寡人替你唤宫女进来服侍。”
“皇上,是要走了吗?”汝月轻易觉得身上一轻,那份从头而下的压力消失了。
“还想寡人再多陪你一会儿?”明源帝倒是十分喜欢她这种柔弱的小鸟依人状,笑得越发明朗起来,“寡人先去御书房将些要紧的公务办好,晚些会再过来的,你不用心急,寡人这几天没有去其他嫔妃处。”
汝月差些失笑,她没有那个意思,真心的,一点没有,更不会绕着弯子来打听其他嫔妃侍寝的事情,不过她怎能驳了皇上特意亲口告诉她的好意:“臣妾蒙皇上看护守望,心中祥和一片,只想着身子快快好起来才是。”
“是,好起来才最要紧的。”明源帝凑过来,在她的脸颊边落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吻,转身就出去了。
汝月保持着相同的动作,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直到乌兰端了热水进来,唤了一声娘娘,声音已经哽咽,汝月赶紧笑着说道:“我已经都好了,没事了,别当着我的面哭,我不喜欢的。”
乌兰将热水放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娘娘醒过来就好,婢子担心得日夜不能安眠。”
“不过是生病。”汝月觉着乌兰的样子,似乎还有话欲说还休的,“怎么,我病着的时候,琉璃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那一夜将娘娘送回来,龙颜大怒,一面让太医来给娘娘诊治,另一面将云欢喊道圣驾前,婢子被远远的遣开了,不知道皇上究竟同云欢说了什么,只知道说完之后,云欢走了。”乌兰手中拧了温热的帕子递过来给汝月。
汝月没有去接过,诧异地问道:“皇上将云欢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