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汝月起身,珊瑚进来禀告钦天监监司大人已经等了多时,她先是一怔,随即想到卫泽来的目的,让珊瑚将人请进来。
卫泽缓步进来,白衣无风自动,他看着汝月,目光中带着询问,汝月浅浅一笑道:“近日事情颇多,没有睡好。”
“娘娘也知道自己气色不佳,微臣那里有些安神补气的药丸,回头让明月送一瓶来给娘娘。”卫泽收回了视线,在她的正对面位子坐了下来。
“珊瑚,给卫大人沏茶。”汝月开口道。
“很久没有喝过娘娘亲手泡制的好茶。”卫泽不知避讳地说道,好像说的是那再平常不过的天气。
他越是坦然,汝月越是不好推却,祭祖远行一别,她总是觉得心下对卫泽有所亏欠,就算是以往她并未真的答应过其什么,他对她的一番心意却是朗朗清明,没有任何瑕疵,这在宫中已是难能可贵,她笑容淡淡道:“卫大人不嫌的话,我只怕自己手生了,珊瑚,将红泥小炉,茶具都取来。”
珊瑚还是第一次见汝月煮茶,见她手势曼妙,动作娴熟,茶叶在杯盏中徐徐而舞,仿佛活了一般,不由暗暗咋舌,都说月嫔以往在太兴殿为宫女时,便是样样拿得出手的能人,如今看来,确实要强过其所见。
汝月双手捧了茶盏,亲自送到卫泽面前,低声道:“卫大人请喝茶。”
卫泽接过茶盏,很仔细地避让过汝月的手指,慢慢喝了一口,赞道:“娘娘的茶艺比往日更好了。”
“多谢卫大人夸赞。”汝月回到座位处,替自己也斟了一杯茶。
珊瑚尽管目不斜视的样子,见两人一来一去的模样,也忍不住想,卫大人虽说是担着钦天监监司职位之便,可在后宫自由来去,然而一向对哪个嫔妃都正人君子样子,不苟言笑,面对月嫔时,却是另一副神态模样,眼神里面藏着太多的千言万语,莫说是在其目光笼罩下的月嫔,便是从旁而观的自己,都觉得情意款款,不同寻常。
卫泽喝过一盏茶,才谈正事:“微臣此次前来琉璃宫是为了来取皇上故人的尸骨,娘娘请交予微臣。”
“卫大人且随我来。”汝月带着卫泽来到盛放骨灰坛子的屋中,伶昭正坐在坛子边,垂目不语,见两人进来,才起身行礼。
汝月挥了挥手道,“姑姑,这位是钦天监监司卫大人。”
卫泽看了伶昭一眼,想一想又多看了一眼,才显出惊讶的神色:“这一位难道是以前流景殿的伶昭姑姑,微臣在三年前已经将姑姑的名字从宫女的名册中划去,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见到了姑姑。”
伶昭惊觉卫泽的好记性,但是既然认出了她,又知道些前因后果的,卫泽却没有多问一个字,到底是监司大人,心中自有分寸,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分得清清楚楚的,否则皇上也不会放心让他来取骨灰了。
卫泽的目光转向那个骨灰坛子,沉声道:“这便是皇上要微臣亲自来取的。”
“是。”伶昭双手合拢,抱了递给他,“只留下这点念想了。”
卫泽取过坛子,目光十分柔和,汝月猜想他多半是知道里面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否则又如何送去与先帝的灵柩棺木重逢,三个人待在一个屋子里,谁都不想先开口。
半响后,卫泽缓过神来,问了一句:”伶昭姑姑的名字既然都划去了,应该不会在宫中久留才是。”
汝月的脸色变了变,伶昭反而抬起头来看着卫泽:“卫大人的意思,我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