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铺置完没多久,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交杂着一些嘈杂混乱的细声,轩窗外偶尔有些人影掠过,交头又接耳,他不由得推开门,看见一些千秋阁的弟子们来来回回慌乱地小跑着。
叶凌江直接就逮住一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弟子在脑袋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来,这么冷的天,竟紧张到这份上,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他神色慌张,作揖致歉实在对不住,吵到这位师兄弟了。炼丹房所炼制的灵丹正要出炉,可是寻不到盛放用的紫金匣了,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寻遍了,就是没见着。若是时辰晚了,这丹药就等同白炼了。
叶凌江心中思量着,这还需要特定的匣子才能存放,看来是什么上好的药品,见这位弟子如此急切,他便不多问什么,放人家继续找去了。
不过,这紫金匣听着便是个不菲宝物,肯定不会乱放,这么多人找却找不到,莫非有内贼
时至今日,整个北境都于生死存亡之间,还偷这些玩意儿做什么呢
叶凌江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关上门准备休息一番。
这寒意熏人,将人弄得懒洋洋地,只想冬眠上个把月,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抱着备用的绸被上了美人卧榻上躺着,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加上鼎炉里的熔岩炭所烤出的热度,总算是暖了不少,困意很快就铺天盖地爬入脑中,将最后一点意识埋没。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找到了东西,又或者已经放弃,那些暂住于此的人大约都不太关心这些小事,只留在房里取暖,附近几间房都亮着灯火,四下通明,却互不往来,也不知道住着哪些人。
卧榻没有可翻身的余地,叶凌江本就有失眠的状态,有时候不借助一些宁神静心药便睡得不安稳,很容易被什么事物所惊醒,僵持在一个动作的时候他明显有些醒了,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听见了一丝声响。
我扰到你了吗
温和平静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叶凌江还有些迷糊,并未被吓到,侧头看去,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身着冰蓝色的长袍,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悬挂着一块透亮的古玉,乌黑的头发半挽着,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光看打扮就觉得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他正将白色狐狸毛制成的大麾脱下放在一旁,只因这一细小的动作就将叶凌江弄醒了。
没叶凌江从那坐起,被子从身上滑落至腰,一瞬间有些发冷,有了几分清醒。
这里可不好入睡,去床上。我打坐休憩便可。那人转过身来,温尔一笑。
叶凌江感觉到自己微颤了一下,愣愣地微张着嘴。
归虚长老
这如玉似的温柔容颜和光华内敛沉静如水的眸子,俊逸尔雅温润翩翩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我道是谁,原是昭夜君的小徒弟。
他眼中闪过转眼即逝的讶异。
叶凌江赶紧起身。
万万没想到竟是和这样的人物分住在一块,这下他更无所适从了。
我睡这就可以,方才已经歇过了,你不用管我。
叶凌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少说点较好。
我出去走走
归虚还未说什么,他已经快速地跑了出去。
看着叶凌江的背影,他停在原地片刻,却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嘴角。
雪夜寂静,外头无人,只有千秋阁的弟子们在巡视,过了一会儿也便回去睡下了。这里设满机关,不必大肆派人守着,只要贼人中了陷阱,任他插翅也难飞出这错综复杂的玉楼金阁。
外面实在寒风侵肌,血液都似凝滞在了体内,茫茫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像泪水一般划过面颊,滴入地上的雪堆里,相依相偎相融结。
叶凌江目视四周,许多地方都已熄了烛火,安安静静,只有较远处的炼丹房还一直亮如白昼,在眼里像一盏明艳的金花灯笼。
他绕过这些地方,来到了眺远的登高望远楼,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和重峦叠嶂的山峰树影,觉得空虚极了。
北境不似东境,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人也耐不住你这样去受寒。
叶凌江惊得转过头,归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来了。
如果是我让你不适应了,就让人和我换一间。
他从阶梯处的暗影里走近,皎白的雪衬得他更是仙风道骨,没有任何压迫感,反而十分亲近。
瞧瞧人家,这才是平易近人的大佬,再想想楚云川
奇怪,为什么要想他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罢了,换作是谁都一样。他似乎轻松了许多,继续道确实耐不住,回去再说。
归虚看着眼前的人身后雾蒙蒙白皑皑的一片,点了点头。
回到房里,叶凌江雪白的脸蛋已经被冻的泛红了,嘴唇也有些发紫,归虚见他体质虚弱,似乎还身带外伤,关切地靠近了一些。
你可有不适
叶凌江缓了缓,摇头小事情,过会儿就好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就感觉有些温度浮起。
归虚君道我不善用火法,但风也可将这鼎炉的暖度送到你那。
炭火烧的温度被风旋在叶凌江的周身,温暖地像是被拥着一样。
你人可真好
归虚笑道都是同道中人,理应互相帮助。
叶凌江不知不觉看了他许久,而后发现自己失了神。
这么完美的人,才应该做主角
你师尊近日可还好上回寂夜墟一战,他伤得不轻,听说现下也在此。
叶凌江听到这个心情立刻就不好了。
你有所不知,我跟我这位师尊关系十分疏远,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但想到禁地里楚云川被伤一事,他又变了变态度,软了下来。
不过看他生龙活虎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归虚君道与你师尊的事略有听闻过,似乎传言多半也不属实。即便如此,还是希望多劝劝他,虽然他道法高深,火法已至八重,可那般差点为人而死实在太过了。
叶凌江脱口而问差点为人而死
归虚君低眉垂睑,忧心道他以一当百,替北境这些门派的人抗下了许多危难,差些被那些妖魔千刀万剐,拖入魔域。
叶凌江被这番话所震惊。
他这说的是那个自己所认识的冷漠至极的楚云川吗
突然,外面有几声锐利的声音震荡。
谁在外面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有贼
继而似乎有许多人都被惊醒,出了房门,动静颇大。
他们走出门外,看见一些人提着灯盏,打着灯笼往一个方向看去。
那头白嗖嗖的,却又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
整个千秋阁都张机设阱,外人寸步难行,想要偷盗简直难于登天,这一定是内鬼
已经有人得出结论了。
叶凌江看着那个方向,思衬片刻。
这应当是从东处跑来,往西处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