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伊登告诉他们,进屋要先抬右脚,那么以后左脚进门的人都要被赶出去。
可这到底是因为屈从权威,还是信仰真理?没有人会深思这个问题。
伊登抬起脚步,这个时候,修士们的呼吸不约而同地紧促起来。
他在教堂里好几圈,在场的修士们数着他走了多少步,走了几圈,一共九十二步,三圈,这意味着什么?这一定别有深意。
法何拉派的修士们绞尽脑汁地利用自己的神学知识,解读着其中的意思。
“你们…”
伊登一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不再解读什么深意,他们竖起耳朵,全心全意地听伊登的话。
“你们应明白,在这世上,有训命。
训命之中,头一条最为珍贵,
不可,不可斥他人为愚钝者,也不可残害你们的真教徒兄弟。”
修士们全心全意地听着,他们不断在心里默念着,重复着伊登的话,看着这一幕,伊登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只不过是说了这小小的一段话。
但…毫无疑问,会被记载在经文里。
想到这里,伊登转过身去,翻开了手里的《神迹书》。
没人敢上前打扰他,修士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呼吸的太过用力。
“这…真的足以改变未来了。”
伊登心中自语道。
因为,
紧接着夜晚的奇迹,他在这经书里看到:
使者说,
训命之中,头一条最为珍贵,
不可、不可斥他人为愚钝者,也不可残害你们的真教徒兄弟。
在这之前,这条经文是未曾有过的。
夜晚的奇迹,以及这条经文。
伊登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未来好似决定了现在,而现在…也改变了未来。
伊登在确定自己对于未来的改变之后,心里的计划就愈来愈成熟了。
他首先确定了自己的方向,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改变法何拉派,直至迫使他们回归到教会正统之中。
只有这样,异教的源头才得以清除,到那时候,自己再也不会看到异教徒迫害真教徒了。
而改变法何拉派,势必要弄清楚,他们口中的“新神”到底是谁。
伊登很明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信仰。
世上有些自以为看透世间的哲学家,认为信仰并不实用,也不实在,信仰不过是虚无缥缈之物,信仰神灵更是恐惧下的从众之举,然而,他们实则妄自尊大、见识短浅。
信仰不是一个凭空创造的符号,信仰总有它的凭依所在,可能是某个人、某位先知、某场神迹,或某个神祗,人们不是在信仰一个毫无根据的东西,恰恰相反,信仰有它的源头。
而伊登要弄清楚法何拉派信仰的源头。
伊登认为,他们口中的“新神”一定有一个相应的存在,或许他是诸神的一员,又或许他根本不是什么神灵,甚至可能不过是法何拉在装神弄鬼,反正,自己一定要找到那个“新神”,并且改变他,甚至摧毁他。
在仔细盘算过后,伊登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好,但是…实现起来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必须…要再去一次未来。”
伊登喃喃道。
对于这些法何拉派的修士和信徒们,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手中的石片吊坠,通过它,自己能够去往未来世界,从哪里弄来更多的经文,以此扮演一位先知角色。
不过,未来可不是想去就去的,石片吊坠的穿越时空具有很大的随机性,伊登研究了很久都没研究明白,到底怎么样才能主动前往未来。
所以…暂时只能等待。
……………………………………
一连三日,伊登都去往了那座教堂,并诉说了一条又一条的训命。
那些修士们将这些训命都奉若圭臬,每一条都一字不漏地记载下来,而伊登手上那部《神迹书》,也肉眼可见地增添了不少字句。
《神迹书》上说,使者的话语皆是吾王之王的意思,然而,只有伊登知道,这些话语大都是自己在晚上睡觉时想出来的,除非那陡然一闪的灵感也是吾王之王的意思,否则的话,这些话语就都是伪造的。
伊登对于这一幕喜在心里,可他也明白,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使者,更没办法践行神灵的旨意,这样下去,迟早一天会被揭穿。
秉承着说多错多的经验,那三日之后,伊登便极少再去造访法何拉派的教堂,维持着应有的神秘感,而那些修士们出于信仰,不敢去打扰伊登这位“使者”。
又过去了好几天,这些天来,伊登一直都在等候石片吊坠的反应。
这么多天石片吊坠都毫无动静,让教士不免感到有些慌张,以为这个神奇的物品已经失去了它的魔力。
所幸的是,他的担忧没有应验。
某一日,石片吊坠再度焕发光芒,炽热的白光将伊登吞噬其中,空间错乱扭曲,宁静的漆黑接踵而至,有过经验的伊登安静地接受着身上发生的种种异象。
不久,天旋地转下,四周的空间再度慢慢稳固下来,伊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真教城市之中。
整座城市的真教特征很是明显,大街小巷里,充斥着“主啊”“主啊”之类的感叹或问候,过去的法何拉派教堂已经不见了,被改建成了一座豪华宅邸,另一座白色的教堂屹立在城市的中心。
“…真的改变了。”
伊登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道。
他随便找人一问,得知这座城市乃是从属于丹斯切尔帝国,他还询问了之前那座城市的近况,又得知那座城市同样位于帝国的管辖之下。
他再深入了解后,发现,其实异教曾征服了那座城市,然而,碍于经文的约束,没有人敢大规模地屠杀真教徒们,只能杀死他们的首领,用刑罚来逼迫真教徒们改信,也正因如此,城内保留了起义的力量,当帝国的兵马想要收复疆土时,城内的真教徒们见时机成熟,便起义推翻了异教的统治者。
这就意味着…那些真教徒们不可能被迫害了。
伊登的双手不由激动地打颤。
自己真的做到了。
片刻,伊登深呼吸,让自己不再那样激动,他冷静了下来。
从他人的口中,伊登得知,那个信奉吾王之王的异教仍然存在,这就意味着,自己的目的仍未达成。
“要弄到其他巨王教的经文才行。”
伊登自语道。
他扬起脸,环视眼前的城市,在时间的蚕食下,奥森科王国已经被帝国吞并了,连附庸国都不是,成为了帝国庞大疆域的行省,不过,奥森科人的概念还存在,这里的人们有许多风俗都与帝国的核心地区迥然不同。
随着时代的变迁,这座城市不像是阿尔西娅口中的野蛮人城市,它更庞大了,也更繁华了,在城市的中心,有典型的帝国式广场,当地总督还聘请矮人们修建了巨大的下水道网络,城市里有足足三个市场,地上还铺了上万片半圆形的石砖。
问过路,伊登来到市场上,他来这里,是想找一家书店或作坊,看看有没有异教的经书,然而,他将半个市场都寻了一遍,都找不到异教的经书,只找到了批判异教的神学家的著作。
“是被禁止了么?”
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印证他的猜想,那些异教的经书,在这个城市被禁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