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要全程出席?这可不一般啊!”
统治着世上最为庞大的帝国,丹斯切尔帝国的皇帝在俗世之中,享有极高的权威,也因此有数倍于他国的政务要处理,勤政者往往日理万机,并没有多少空闲,因此,每当大公会议召开,皇帝往往只会出席头三天,以及末三天,剩下的时间里,只有皇帝的代表在场。
而皇帝全程出席大公会议,是一件很罕见的事。
“蒙主的赐福,我猜测,皇帝估计要借着牧首所说的教习机构,打造出一批新贵族出来了。”
当地主教压低声音道:
“据说,那个教习机构,将受皇帝与牧首共同管辖,我估计,从那教习机构毕业的人,将会被皇帝委以重任,或是直接被授予封地,晋升为贵族,甚至会被赋予元老院席位。”
来过丹斯切尔一次,维尔多对帝国的政治也有一定了解,听到当地主教的话,他连连感叹。
不过感叹过后,也就这样了,也只有感叹而已。
维尔多已经老了,无论世界以后怎么变化,都轮不到他来见证了。
不久之后,维尔多抵达了丹斯切尔的都城,他与一众主教一同受到了丹斯切尔大牧首的接见,并亲吻了后者的手背。
见过大牧首后,维尔多在首都的大教堂那里下榻了。
夜深人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维尔多隔着门问道。
“是我,巴德。”
罗伦多的牧首巴德?他私下来找我做什么?
维尔多一阵疑惑。
教会不只有一个牧首,事实上,在真教世界的各大重要城市,教会都有相应的牧首,牧首是周遭一地的最高宗教领袖,而牧首与牧首之间彼此平级,并没有高低之分。
而罗伦多的牧首,就是巴德。
维尔多推开了门,只见巴德匆匆地祝福了一声,便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
“祝福你、愿主祝福你,看在神的份上,望你为这个议题投反对票,”
巴德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道。
“什么议题?”
维尔多不明就里。
“这个,这个关于提高丹斯切尔牧首地位的议题。”
巴德手上拿着一张纸,他将一个地方指给了维尔多看。
“丹斯切尔牧首应享有类同先知门徒的地位和荣誉,因为帝国乃是真教世界最伟大的捍卫者…….”
匆匆看了一眼,维尔多讶异地张大嘴巴。
在这一条不算简短的议题里,只提到了加强丹斯切尔牧首的地位,而没有提到加强其他牧首的地位,这就意味着,该议题通过之后,丹斯切尔牧首将享有远超其他牧首的超然地位。
“明白了吗,看在神的份上,绝对不能通过这个…”
说完之后,巴德便告别了维尔多,转身出门了,看上去,他今晚要找的人不少。
维尔多慢慢坐回到床上,他攥紧拳头,但想了想,拳头慢慢松开了。
“随便吧,投弃权票就是了。”
矮人老者自语道。
他自觉时日无多了,无意掺和到太多的纠纷里头,斯莱厄的那句话依然留在他的心上,人生短暂,不值得为一番大事牺牲。
维尔多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不过是见过神迹的普通人而已,该像普通人一样活着、老去、直至死亡。
至于现在所做的事,是对是错,又有谁说得准呢?
………………………
许多会议往往是沉闷又无聊的,即便是平信徒们眼中神圣又庄严的大公会议也不例外。
出席大公会议的人数众多,将近两千人,这几乎齐聚了现今真教世界全部有头有脸的人物,帝国的两位皇帝及两位皇后一前一后莅临现场,跟随着丹斯切尔牧首的指引共唱圣歌,两位皇帝一人身着紫色袍衣,一人身着红色袍衣,以颜色区分身份,而那紫色袍衣,无疑就是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康斯坦丁六世。
维尔多自下而上地仰望着这位世俗帝国的统治者,他是多么的艳丽华贵,宛如太阳底下,一条蜿蜒的斑斓大蛇。
在种种仪式之后,大公会议正式召开,第一日的议题,往往跟异端裁定有关。
自第二先知书时代的西兰起,大公会议便是为了寻求共识而存在,正因如此,人们便会将违背共识的思想,裁定为异端或是异教思想,先勒令悔改,若执迷不悟,则给予绝罚。
裁定异端或异教思想的情况,往往有诬陷冤枉,也有证据确凿,要知道,历史上,异端或异教思想酿成大祸的情况不甚枚举,为此,这种裁定是必要的。
关于裁定异端或异教思想的议题是比较严苛的,必须要有全体三分之二的投票才能通过并生效,所以情况往往是,疑似异端或异教思想的有很多,真正被裁定的却是少数。
而今时今日的大公会议上,维尔多发觉,裁定异端或异教思想的议题竟然有数十个之多,甚至出现了裁定不过来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
维尔多连忙问旁边的神甫道,他作为卡尔隆德的矮人,远离真教世界的中心,对很多情况并不清楚。
“这是因为神的新恩典——道途。
新恩典来了,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头投入到平静的湖面里,围绕着道途产生的思想实在太多太多了。”
那位主教跟维尔多解释道。
如今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的裁定异端或异教思想的议题,归根结底,是因为神创道途的到来,人们关于它的看法不同,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思想,思想多了,异端或异教思想也就多了。
原本的教会像是严密的齿轮,千年来近乎静止不动,如今的神创道途,像是一个可怕的润滑油,迫使它飞速运转。
一时之间,大公会议上唾沫横飞,维尔多看着一个个教士站起又坐下,听着一道道声音从东边来,又到西边去,已经年老的他不禁觉得眼缭乱,头晕目眩起来,他按住额头,诵念几句经文,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一次大公会议的吵闹,可比几十年前的会议要厉害多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儒雅随和、彬彬有礼,可现在,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句话,那句话像是来自某位为疑似异端或异教思想辩护的教士,
“我听闻一个预言,世界终将迎来末日,神也要重临了,祂将做一切的救赎者,祂将有祂的救世主。”
那声音很高,高得仿佛要压下在场所有的反对者,也很庄重,庄重得不允许任何人去质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