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背离神意的人（二合一）
罗列王子的话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战栗。
蛊惑…
这个词语从身为王国继承人的罗列王子嘴里脱口而出时，泊翰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更何况，他说他的父亲被蛊惑了。
那位放逐者们眼中的圣君被蛊惑了。
这是如此大逆不道。
泊翰恍然间有些头晕目眩，他盯紧罗列王子，猛然发觉这位王国的继承人镇定的表面之下，是颤抖的双手。
“为、为什么这么说？”
泊翰的嘴唇有些干燥，这对于浑身会分泌粘液的鲛人而言是很少见的。
“随着新法典的确立，每个人都对罗列抱以厚望。
好像…只要这样做，他们的戴尔图良将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得到神的恩典。
泊翰看得到这些，作为半个旁观者的他，更清楚从努斯王国到如今的逻各斯王国之间的落差究竟有多大。
那是一种质问，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是近乎所有放逐者们掩藏在沉默中的质问。
“父亲…我得到了属于我的王座……”
孤寂的黑暗中，努米尔达王自语道：
“我在此徒手建立了一个新王国，万民遵奉我为圣君，
我得到的远比我想象得多…
可他们的美好却不曾到来过。
努米尔达王膝下一共有五位子嗣，对于少育的精灵们而言不可谓不多，其中三位是儿子，两位是女儿，其中一位不幸夭折，剩下的都长大成人。
王后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如此多的期望汇聚在我的父亲身上。
努米尔达王伸出手，按在王座之上，
“多少被赋予使命的人，不曾知晓使命。
那是过错，还是使命？抑或是神的安排？
自己是放逐者们眼中的戴尔图良，自己拥有绝对贤明与宏伟智慧的王者，自己理应有一个答案。
正因如此，我必须要找到一个答案。泊翰大人，伱愿意协助我吗？”
这位王者独自一人地在宫殿上徘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王…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到这王宫里？”
“然而…然而，族人们所期盼的辉煌，却只存在于王宫之中，族人们所等候的世外桃源，却不曾出现一点痕迹。
这不仅仅是罗列王子的想法，更是无数历经千难万险来到此地的逻各斯人的想法，虔诚的人们每日每夜祈祷，亲吻神圣经典的文字，赞颂努米尔达王的伟大如同赞颂神灵，他们愈是痛苦，便愈是崇拜。
“人们的…信仰？”
泊翰的鱼鳃在猛烈颤抖，
“父王…一定是被蛊惑了…
被神赋予的使命。”
这句话没来由地闯入脑海之中，让努米尔达王不禁陷入到怀旧的思绪里头。
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过错了。
他的性情温和，因此到处都是对罗列的溢美之词，可他其实是个极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
罗列王子的声音很低，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
“君王宝座，无论它有多么美丽、多么辉煌…都毫无意义，不过是冰冷的死物罢了。
努米尔达王看着温柔却又畏缩的王后。
他是如此贤明，在近乎一无所有的境地之中，领受神赋予的使命，得到天使的指引，于新天地建立起一个新的国。
………………………………………
看来，
罗列王子再度重复道，接着，他转过身，抓起那些莎草纸面向泊翰，
“泊翰大人，不知多少族人们向我乞求答案，不知多少痛苦落入我的耳廓之中，
为你的过错承担后果，而我也同样。”
逻各斯人们向往着美好，所以他们效仿着《双王书》的记载，追随于努米尔达王，离开了他们眼中日益崩塌的努斯王国。
泊翰抓住了这一点，慢慢恢复了冷静，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向来知道。”
罗列他…他太软弱了。”
………………………………………
努米尔达王抚摸着王座，轻声道：
泊翰浑身颤抖着，一百多年的迷茫，好像就是为了等到今天的到来。
这里明明是神赐予的土地，我父亲明明是神所选中的圣君，为什么神所应许的膏腴不曾显现，为什么《双王书》的言语仍未印证？！”
王后听到之后，反而面露惊诧，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努米尔达王，
“王…
宛如重重叠叠的巨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堤坝，直至溃堤，
恍惚之间，努米尔达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身形摇晃，险些跌倒下来。
连戴尔图良王自己，在看见神迹前，都不清楚使命的重量…不是吗？”
他被人称作新戴尔图良王，被人唤作圣君，无疑，他的土地由神所赐予，他是我们唯一的王……”
他们眼中逐渐堕落、崩塌的努斯王国，在回忆的渲染之下，是多么和谐安宁，在那里，人们无需为生存而苦恼，没有宵禁、没有苦役、没有新法典，人人都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享受着漫长的寿命。
放逐者们自努斯王宫飘洋过海而来，他们一路上历经磨难，死亡是他们最常见的宾客，苦难是脚掌上的水泡，整整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拥有了一位新的戴尔图良，可憧憬和向往的世外桃源却不曾到来。
我的王后，你真会恭维我。”
我们的王，绝对贤明的圣君会出错？
他可是被赋予使命的人，是属于我们的戴尔图良！
他曾带领我们走出死亡的困境，从无到有地建立一个新王国！
“找到答案吧，罗列！
神的安排远不止于此！”
努米尔达王不清楚，自己这一生以来，究竟犯下多少过错。
否则，你们将永远茫然无措。”
良久之后，努米尔达王苦笑道：
“原来…这就是我的后果么？”
不是每一个过错，都要承担后果…不是吗？”
王后笑着说道。
我想知道，我的父亲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以至于偏离了神的使命。
一直以来，努米尔达王不知将多少其他种族才有的传统和制度引入到这个王国里。
这王子年青、聪慧，富有正义感，拥有着顽强的意志，他就好像一束要揭开答案的光，来到了泊翰的面前。
看上去，他是怀着极大的勇气来到这里的。
努米尔达王转过头来，直视着自己的王后，
“软弱？我未曾从其他人口中听过。
有意义的，是坐在上面的人，是诞生自我们之手的法典，是日以夜继的祷词……
火炬燃烧着，噼啪的火星落在地上，努米尔达看着面前的王座，黄金的光泽在昏暗中倒映出他的脸庞，那面容威严得不容置疑。
整座宫殿虽有火炬，可大体仍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