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她是个疯子,一个脑子不清醒、患了疯病的可怜人。
要么…
她真是神的使者。
……………………………
在帝国的腹地,临近皇城的一座濒海小城之中。
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于夜色下,隐没了,宛如钻到地里去一般。
在她前面,有个人提着灯,像是在引路,越往里面走,这个引路的人便越是战战兢兢,不住地向神祈祷。
引路的人叫做艾伦,是原初信徒,他们家世代都是平常到教堂祈祷,到了某些特定的日子,就到原初教会里去。
“你在担忧什么?”
艾伦听到问话,打了个激灵。
“我…我…”
“你忘了你见过什么了吗?”
那位使者再度问道。
她的声音冰冷,似是毫无感情,却有着说不清的肃穆感。
艾伦吞了吞口水,直视前方,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久前,他的母亲身患重病,濒临病亡。
为此艾伦四处奔走,求遍满城的医师,都寻不到救命的良方。
直到…
某一天,在祈祷声中,这个使者突然出现。
轰隆…
雷声的突然轰鸣,打断了艾伦的思路。
使者停下了脚步,转头眺望着某个方向。
“怎、怎么了?”
艾伦慌张问道。
“没什么…或许,风暴要来了。”
使者简短的话语一时让艾伦不明就里,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领着那使者往深处走去。
墓穴的最深处,站满了人影。
当艾伦与使者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信徒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齐聚于他们身上,看上去早已等候多时了。
艾伦颤声道:
“人…我带过来了。”
说完之后,他跌跌撞撞地跑远开去,仿佛要跟那使者撇开关系一般。
原初信徒们的目光,聚集在那位所谓的新使者的身上。
为首的神官走上前来,以轻蔑而愤恨地眼神注视着面前的新使者。
“那假使者来了,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考验我们的虔诚。”
神官朗声宣告着。
场上众人们闻言,微微屏息,垂下头,默默吟诵着经文,像是在反反复复地向神证明自己的虔诚。
“祈祷吧,无论这人要说些什么,唯有祈祷,只有如此,才能不至于被蛊惑。”
神官说完之后,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他们合十着手,极刻苦而用心地向主祈祷着。
他们之中,有的是从帝国教会那皈依来的,有的则是由家族传承,对原初的信仰由血脉相连,一代又传一代。
那是如此的坚定,倘若不坚定,又如何会来到他人眼中的异端邪教之中?
使者默默地看着他们。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她向艾伦要求的,而那艾伦通报了此地的地下墓穴的神官。
所谓新使者的出现,让原初教会人心浮动。
连这座地下墓穴都如此,神官便让那使者来了,并且要在信徒们的面前,竭力证明她的虚假。
无论是所谓的预言,还是新的天启,都是谎言一场。
既然是谎言,那么就必将有所漏洞。
倘若无法证伪也无所谓,他还有别的后手。
神官是如此想的。
使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抬起脚,慢慢走向那些跪地的信徒们。
神官扬起因缺乏光照而苍白手臂,朗声继续道:
“警惕吧,迷途知返吧,
莫要受了蛊惑,唯有祈祷,向神证明自己的虔诚。”
那神官高呼着,信徒们跪伏在地,他们双手合十着,按压着,将手掌都按得通红,指甲刺着肉,里头渗出血来。
原初信徒们低着头,脑袋都快低到地里去,脖颈弯着,模样看上去痛苦,好像唯有痛苦,才能显明他们的虔诚。
使者的身影走到那些信徒们的跟前。
那就好像鬼魅一般。
只听那人开口道:
“你们在向谁证明自己的虔诚?”
那声音不大,却奇异般地让在场每个人都听见。
信徒们的手颤了一颤。
除了神以外,还能有谁?
他们彼此间看了一眼,此刻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疑惑、不解充斥着彼此的目光间。
“你们一直以来都这样祈祷吗?
因为唯有这样痛苦、卖力,才能向神证明自己的虔诚么?”
使者接连问着。
信徒们以震惊而困惑地目光看着使者。
“不,你们不是在向神证明。”
只听她落下一句话:
“而是向彼此、向他人…
你们只是在向你们自己证明!”
信徒们呆愣了一下,而后僵在原地般,顷刻便颤抖了起来。
没人知道那使者的话究竟是蛊惑之语,还是真相与现实,但每个人都知道,那些话足以直击内心。
“神知道你们的命运,知道你们要经历什么,神连你们每一根头发都能数清,所以,在你们还不知道的时候,神便知道了你们的虔诚。
既然如此,又何须证明呢?”
信徒们怔住了,阖得紧紧的双手不由地松懈了,一直以来种种痛苦而血腥的献祭,在那掷地有声的话语里,逐渐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连神官也是在半响中回过神来,正欲在信徒们面前驳斥之时。
只听那使者继续道:
“在那重生日时,宝座之前,有多少人撒谎成性?有多少人谎话连篇?
但又有谁能欺瞒神?
又有谁能讨价还价,推脱过错?
要知道,在神那里,一切都是不证而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