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该如何对付鬼王胚胎……”
伊登不由地嘀咕道。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所谓无名先知的遗迹,可最后却没有找到对付鬼王胚胎的办法。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说着,伊登从行囊里掏出了一本笔记。
那是他从那座村庄里带出来的笔记。
伊登坐了下来,倚靠着树木,将笔记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笔记之中,记载了勒本这些年来,对于苍白骤雨的研究。
虽然勒本并没有给出新的对付苍白邪祟的办法,然而,勒本却在笔记中阐明了祛除苍白邪祟的原理。
如之前伊登在那本著作中看到,异端勒本认为,苍白邪祟是多个扭曲的灵魂拥挤如同一个躯体里,并且躯体沐浴了苍白骤雨,产生了异变,最后变成了苍白邪祟。
换而言之,要想解决苍白邪祟,最治本的方法,就是从灵魂层面入手。
而且,勒本还更加完善了他的理论,他认为,如果多个灵魂都长期挤入一个躯体里,那么每个灵魂都会将这具躯体当成自己的“家”,并且在躯体中扎根,随着时间推移,在躯体中扎根的时间越长,那个灵魂跟这具躯体的联系就越深,就越是难以祛除。
“灵魂层面……”
伊登想到了什么。
他赶忙翻开了那本从无名村庄带出来的无名典籍。
他记得,在书的后半部分,记载着一些关于灵魂的奥秘。
伊登飞快地扫过无名典籍的后半部分,疯狂地在字句之中检索关键词。
很快,他就找到了,无名典籍的作者,关于同一具躯体容纳不同灵魂的研究。
据伊登所知,世上研究同一具躯体容纳不同灵魂的人不少,无论是教士、还是祭司,抑或是巫师们,都有遇上过相似的情况,最常见的,就是鬼魂附身。
但在这无名典籍里,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洞悉得更加彻底。
无名典籍的作者提出,想要祛除外来的、并且已经扎根的灵魂,最好的办法是,清除这个灵魂扎根这具躯体的“历史”,其次,就是清除这个灵魂关于这具躯体的记忆。
“就好像…在帝国图书馆里,抹去借阅记录一样,而且比它更加彻底。”
伊登在自己的脑海里打了个比方。
将无名典籍和勒本留下的笔记都看了一遍,综合审视之下,伊登明白自己该怎么对付鬼王胚胎了。
无名典籍里,有记录如何清除灵魂扎根于躯体中的“记忆”,但没有记录如何清除灵魂扎根于躯体的“历史”,后者需要相应的神创道途。
“看上去并不难…即便没法祛除鬼王胚胎上扭曲的灵魂,也能削弱鬼王胚胎。”
伊登如此作想道,
“趁这段时间,要先搜集好相应的材料,还有更多关于苍白骤雨的信息。”
收拾好两本书,伊登默默地朝林外走去。
…………………………………………
伊登走出了密林,那座小镇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教士远远地望着这座小镇,它因为疑似发现先知的遗迹而得名,数十年前,无数人走近密林之中,企图寻找那位无名先知的遗迹,却全都空手而归,浪潮退去之后,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座小镇的名字。
见到这座小镇,伊登又一次想起了那所谓的无名先知。
伊登慢慢走下山坡,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感,反而忧心忡忡、情绪复杂。
他在那座石棺里看到的景象,让教士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忘记。
那是一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路上,伊登有过种种奇遇,其中既有凶险,也有轻易,既有惊喜、也有恐怖,无论遇上什么,他都走了过来。
他将之归于主的庇护,可现在,他有些无法确定…
这种庇护,究竟是来自于主,还是来自于异教徒口中的吾王之王?
伊登像是幽魂一样走回到这座小镇,他的思绪又一次地复杂而混乱了起来,
“哦,学士,祝福您。”
不知不觉走到农田处,一声祝福从麦田里传来。
伊登抬起头,看见农户,那正是那位原本借宿,却因故将自己赶出来的农户。
“也愿你受祝福,你的两个儿子怎么样了?”
伊登随口问道。
“他们还在家里,已经待了快大半个月了。”
大半个月了?
也就是说,我在森林里不止昏迷了三四天,其实是七八天?
“好吧,原来我离开了这么久。”
“学士,您…有在山上发现些什么吗?”
农户看向他走过来的方向问道。
“不,什么都没有。我在里面迷了路。”
伊登回答得很快,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
农户露出了丧气的神色,嘴里咕哝着:我就知道,传说是假的。
“那个哑巴老人怎么样了?”
伊登不愿就此多谈,所以转移话题道。
“哦,您是说那个哑巴老头?”
农户努了努嘴,指向了讲经院附近,
“他早死了,主祭收了他的尸体,把他给埋了。”
“什么?”
“他死了,不在了,也不知道灵魂到哪里去了,可能到地里去了?他一直弄得主祭很烦,但也可能吾王之王可怜他,让他到了天上去了,反正他不在人世了。”
农户的声音很平淡,又带着些许冷漠,
“听说他死前那几天,一直在门口站立着,谁都不明白他在那里站什么,可能信了一些传说,等着什么天使迎接吧,但最后,大家都知道,天使没有来,他是孤零零死的……”
农户的话还没有说完,伊登径直踩过农田,急匆匆地朝着哑巴老人的屋子而去。
过了不久,伊登看到了,那伫立在大地上的屋子,它立在小镇的边缘,远离着这座小镇,墙皮脱落着,老旧又破败,黄昏时的微风掠过时,窗户还发出吱呀的响声。
伊登静静地站立着。
他用了失运币,失了运气,农户赶了他出来,他不得已走了半座小镇,脚都快磨出水泡,却连一个棲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是那个捡他饼渣吃的老人接待了自己,不要自己的钱,只要自己读经文。
自己在那里一下住了好多天,每天都读经文给这老人听,自己依然记得,当讲述了雅列斯托和戴尔图良的故事,那时老人不停地落着泪水。
但那一天,老人却将自己赶了出来,自己还以为,老人是发现了自己读的是真教的经文。
可现在想想,他之所以赶自己走,是因为明白时日无多了吧,他之所以这样来回走动也是因为不舒服吧。
伊登慢慢走近着,抚摸着中间露出裂缝的木柱子,仿佛能从中寻见,一个体力不支的老人,倚靠着在门柱边,默默地扬起脸,朝某个方向看去。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个农户说,老人是寄期望于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等候天使的到来。
黄昏降临着,天穹泛黄了颜色,曾为神甫的伊登知道,见识过恐惧,便会乞求爱。经历过凛冽寒冬,便会期盼春天到来。
自己把爱的经文讲述给他了。
可能…他真的是在等候着天使,
也可能…屋檐下,有一个哑巴老人,倚靠着门窗站立着,默默地、直率地眺望自己离去的方向,他没有发现,也没有怀疑,只是在安静地离世之前,试着跟自己说:
祝福你,再见了。
微风掠过黄昏的大地,森林的枝叶沙沙作响,往事都已经逝去,埋在泥土里,谁曾清楚算过,人活在世上,要经历多少寒冬,又能遇到多少春天。
现在,他不用再听什么经文了,也不用再寻求什么宽慰了,因为有一种力量,已经接引了他的灵魂。
伊登失神地站立着,低声呢喃道:
“也愿你受祝福…”
不论怎么样,到了离去的时候了,该互道祝福,该再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