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之上,在伊登看不见的死角,有一个身影摸近过来。
“喂!”
农户指着伊登身后道,
“你这老东西在干什么?”
转过头,伊登皱了皱鼻子,他看见,一个衣衫不整、肮脏邋遢的老人弯着腰,捡着什么东西,他身上散发着一阵沉闷的臭味,应该很多天没洗澡了。
再低头一看,自己才发现,他在捡自己行囊里掉出的饼渣子吃。
老人慢慢直起身来,一把吃下手掌里的饼渣子,而后指了指伊登的行囊,又指了指自己的手。
“这是要我把饼给他吃?”
伊登既意外又困惑。
虽说很突兀,但伊登还是从行囊里掏出半张烤饼,正要递给老人,农户这时却从门角拿起镰刀。
“走开,老东西,走开!遭诅咒的,等着去地狱吧!”
农户提着镰刀,驱赶着老人,后者一步步后退,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
“那是谁?”
“啊…吓到您了吧,学士。”
一面对有钱的伊登,农户就换了副面孔,好不和颜悦色,
“他是个哑巴佬,还瞎了一只眼睛,身体不行,精神也不好。”
“你怎么这样对他?”
伊登的嗓音里有些责问。
“吾王之王,看看这个怜悯的人吧…学士,其实吧,大家都这么对他。我们其实也曾同情他、可怜他,只不过…他精神不正常。”
农户顿了顿,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了下来,
“这个镇子,在四十多年前,被一支愚钝者军队劫掠过。”
愚钝者…
伊登皱了皱眉头。
异教徒们…似乎又将真教徒称为愚钝者了。
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成真了吗?不过…是哪一个猜测呢?
看见伊登皱了眉头,农户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继续说下去。”
回过神来,伊登如此道。
“是、是…那些愚钝者士兵来了,要求我们改信,很多人都暂时改信了,可那老头一家子始终不肯改信,于是,那些愚钝者士兵就把他的儿子们都杀了,还折磨他,他就是这样瞎掉一只眼睛,烧哑了喉咙。”
听到这里的时候,伊登感到一阵窒息感和愧疚感上涌。
教士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不会,也无法拿异教徒也会对真教徒这样做为理由来安慰自己,罪不会因为有一个好理由而不是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看似正义,其实不过是为罪开脱的说辞。
“等到这里重新立起讲经院后,我们也重新皈依了,那个时候,我们起初都可怜他,也接济他,可是,他似乎觉得我们的可怜和接济是理所应当的,开始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起来了,你说,我们哪里能忍受得了这气?
他也不耕作,春天时随便往他自己的土地里撒些种子而已,每天就抱着那本家传经书,一天到晚就去讲经院,缠着人家主祭跟他读经文,主祭是我们这里最有耐心的人了,可都被他弄得烦不胜烦,每天都要为这个哑巴老头读经文,换伱你也烦吧,像牛皮藓一样,最后连主祭都拒绝他进讲经院去了,每次讲经,都让他站在门口,不给他进去。”
农户说了很多,将老人今日的遭遇都归咎于老人自己。
伊登不会偏听一面之词,所以他听过之后,仍然对那个老人怀有同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