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晟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 大掌揉揉她的脑袋,声音不高却很沉稳:“曦玥,莫怕,不会有事,三哥哥说的只是万一,你心里知道就行。”
大掌温暖有有力,一贯冷清沉稳地声音,似乎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曦玥心里的紧张被安抚了,看着皇甫晟,“不怕,曦玥会很勇敢!”
皇甫晟又捏捏她的小手,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小姑娘眼中惊惧散去大半,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兄弟二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眼前,荣王妃脸上镇定,心口却依旧在狂跳,衣袖里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无论是娘家英国公府,还是长子皇甫昱,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来,说明,皇上的怒火来得很是突然。
最近太子一党频频失手,的确会让隆泰帝怀疑,但荣王妃旁观三子谋划,不能说天衣无缝,却也慢慢在老练起来。
不对,荣王妃突然警觉。
荣王回京途中的刺杀隆泰帝不了了之,吕氏三人一事尚未了结,范长泽的长子死于晟儿之手!
最重要的是,太子在这个当口被废!
泰隆帝也许会认为,有人在他废太子一事中左右了圣意,而这人就是太子被废后的既得利益者,荣王!
荣王妃倒吸一口凉气。
隆泰帝年纪越大,君威愈盛,且心思更加深沉难测。
她心里不禁又为三个儿子担忧起来。
*
御书房里,已经沉默了许久。
皇甫明被打完了十个板子,脸色惨白地站在隆泰帝面前,虽然低头敛眉一副恭敬的样子,但他抿紧的嘴唇,握紧的拳头,无一不显示他的愤怒。
御书房里只有三人。
铁青着脸的隆泰帝,一脸紧张的大太监,以及垂首站立的皇甫明。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朕还打不得你了?太子犯了错都是被狠狠地打了三十个板子赶出宫去的,你玩忽职守,知情不报,有负朕的嘱托,只打了区区是个板子,难道你还敢叫屈不成?”
皇甫明当然知道他父皇也没打算动真格的,十个板子也只是威吓一番,否则,他也根本不会挨了打后,还能自己走回御书房挨训。
“儿臣不敢。”
皇甫明年过四十,下颌上的胡须都有隆泰帝一半长了,他记忆中除了大婚前挨过一次板子,这都多少年没挨打了。
可这顿打,他必须挨。
太子被废了,那个从小被父皇抱在膝头上启蒙的嫡子,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如今落到这个下场,父皇心里肯定不好受,自己这个看似有了机会能肖想一下大宝的庶长子,肯定要被找借口狠狠敲打一番了。
不为差事,只为敲打!
没有父子,只有权衡!
借口都是现成的,皇甫明心里嗤笑。
什么玩忽职守,知情不报,跟着他一起出去的禁卫军都是父皇派给他的人,回来只剩一千不到,其中发生了什么,父皇会不清楚?
今日早朝不过被几个太子一系的官员弹劾,说他治水回来图册不详,记录不实,又被御史弹劾身为亲王竟然没有以身作则,玩忽职守,就被父皇如此发作。
哈?
他是不是还要感谢父皇给他留了颜面,没有当着百官在金銮殿上给他上板子?
皇甫明眼睛里原本就晦暗的光更加暗淡了。
争是死,不争也是死,那就争吧,也不枉轰轰烈烈一场!
“你不敢,那治水图册何在?”隆泰帝双眉紧皱,眼中不满愈盛,“为何归京多日,从未提起?”
皇甫明抬头,眼眸中几乎都有了苍凉之感,他看向宝座上的父亲,除了敬畏,再无一次恩情,“父皇,儿臣回京途中屡次遭袭,儿臣能保得性命回京见父皇龙颜,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最后一次遭袭,儿臣原以为肯定无法生还,谁知被儿臣的江湖友人所救,但友人单拳难挡双臂,儿臣治水图册全部被劫走。
父王,据儿臣所知,治水大臣并无绘制图册之责,儿臣归京当日,已然呈上详细奏报,将治水过程详细禀明了父王。
父王,儿臣斗胆问一句,儿臣据自己经验和心得所绘之图册,在未公之于众之前,连父皇都不曾知晓,那些弹劾儿臣的大臣,又是如何知晓的?儿子分内之事已毕,这因为爱好随手涂鸦而后有了心得所成的图册,为何又成了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攻歼儿臣的借口?”
皇甫明满脸悲怆,满心冤屈,对着宝座上的泰隆帝说完,几乎红了眼眶。
隆泰帝一时沉默。
突然,有小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荣王世子、安郡王、瑄郡王求见!”
*
荣王妃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皇甫昱身边的小桂子从宫里匆匆跑回来,说了荣王被泰隆帝打板子的事。
有人早朝弹劾,后来又有御史落井下石,正巧泰隆帝废了太子心中不虞且正好想要让“不安分”的荣王安分一些,这才有了打板子一事。
小桂子说完,又匆匆走了。
荣王妃和两个焦急的儿媳商量对策,懵懂的曦玥坐在一旁呆呆听着。
她其实听不太懂,什么“范阁老筹谋已久”,什么“荣王因为太子被废而让皇帝猜忌”,什么“进宫可能是圈套”,什么“结果更遭”。
她只听懂了一点,就是王爷和三个哥哥似乎有危险。
曦玥想起了三哥哥临走时说的话,“曦玥不怕,万一我回不来,母妃和两个嫂嫂背后都有家族,而你也有丹书铁券,危急时刻可保一命。”
她明白,三哥哥给的丹书铁券可以在皇帝老爷面前保下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