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法将“屋里没人,一时兴起”这句话和两人打架的事情联系起来想明白,只觉得眼前妇人和她男人都是怪怪的。
但这妇人刚才骂了人后,现在又一脸苦楚地向她求饶,这个她是明白的。
妇人还说三哥哥是她夫君,真是胡说八道!虽然……她也偷偷想过的,但只是偷偷想一下,就不敢想了。
不过,她觉得这妇人虽然只是嘴欠骂人应该不用被杀死,但她却不准备开口说话,因为,三哥哥会拿主意的。
所以,她眨巴着大眼睛,歪头朝三哥哥看。
皇甫晟皱眉,眼神厌恶,口气凉得瘆人:“伤风败俗,押去京兆府。”
有侍卫应了一声,抬手就要拖走这夫妇二人。
妇人额头冒冷汗,心说去了衙门不脱层皮,是回不来的。
她吓得直接就往地上一跪,急得眼泪直往外冒:“这位公子,求您高抬贵手,小妇人和自家男人只是情急了一些,虽然有些是有些不、不太好,但也没犯什么大错啊!您和您的娘子往这走,不也是图这里没什么人打扰吗?这小弄堂里安静,咱们这些小门小户人家,没什么太多规矩,小妇人和自家男人看了花灯回来,心里一个高兴,就、就——唉,小妇人自知嘴欠,听见您的娘子说句话,嫌她打断了我们那、那啥,所以才出口骂了人。
小妇人知道错了,小妇人给您的娘子磕头了,求公子绕过我们夫妇,小妇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不敢忘了您的大恩!”
说完,她就朝着曦玥“邦邦”磕头了,一边磕一边哭求。
曦玥看着不停磕头的小妇人皱眉。
她用心想了一下,细细分辨了这桩稀里糊涂发生的事情的由来和经过。
那妇人不过和自家男人在自家门口打架而已,许是受了伤迁怒了开口说话的自己。
她骂了自己一句,但也知道错了,现在更是跪在地上磕头请罪了。
算了,不过小事而已。
曦玥想得很认真,也很仔细,然后,在心里作了决定。
她轻轻摇了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抬头朝三哥哥眨了一下眼睛,意思她虽然被无故骂了一句,但她现在已经不计较了。
皇甫晟视线送她脸上扫过,重新看向地上的两人。
夫人眼泪鼻涕一把的求饶,她男人则跪在她身边扶着着她的背一声不吭。
相比于曦玥脸上极其明显的宽容,皇甫晟看向两人的表情不辨喜怒,一言不发,似乎在思量什么。
小妇人眼泪汪汪地看着皇甫晟,视线一瞬不瞬,身子都僵硬起来,她担心下一刻还要是要将他们送去衙门。
曦玥看着小妇人有些可怜,但也隐约知道,三哥哥这样的皇帝老爷的孙子若是被人如此当面谩骂,一顿板子都是轻的,她也不敢也不想出言求情,只是又轻轻的、不着痕迹地又摇摇胳膊,想让三哥哥快点做决定。
皇甫晟的怒意被这小妇人的解释和求饶散了大半,发现手臂又被摇晃了,小姑娘似乎在撒娇,让他饶了眼前两人。
也罢!
只是他刚要开口,却发现手臂被摇晃了之后,手心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
痒痒的。
他微转视线,发现小姑娘正眼神狡黠地看着他。
好像——是她的小指在轻轻地刮自己的掌心,像只小虫儿在手心里慢慢爬,然后,在顺着手臂,要爬到他心里去。
皇甫晟尽力无视这种感觉,他看着眼前两人,表情里有种居高临下的漠视,皇室威严不容侵犯:“就地杖责一十!”
冲撞他可以不计较,但自己伤风败俗还胡乱骂人不行!
地上两人一愣,那妇人也知道碰到硬茬子了,只好苦着脸谢恩:“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曦玥愣了愣才发现,“夫人”应该是称呼她的。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连当侍女都还没影子,填房夫人更加是不可能了。
“我不是——”她刚要摇头表明她不是“夫人”,人已经被皇甫晟牵着绕过地上两人走开了。
小弄堂幽静,身后有“啪啪”的声音和妇人叫喊的声音,也不过一会,两人甚至都还没走远,“啪啪”声音就消失了。
想来,侍卫们也看出来了,皇甫晟没打算重责。
“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是大门被匆匆撞上的声音。
如此,小弄堂里又恢复了安静。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着。
黑暗中,曦玥的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自知不是“夫人”的她,神色有些恹恹的,原本想要问的事情,也不想问了。
她默默垂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皇甫晟身后,一言不发。
皇甫晟却以为她连着两次被惊着,所以情绪有些低落,搜肠刮肚想了好久,才开口宽慰
他刻意把声音柔缓一些,希望小姑娘能高兴:“还记得上次花朝节上的炒面吗,再去吃一回?”
曦玥低着头,没说话,好半天才摇摇头:“不吃了。”
两人又开始沉默。
皇甫晟轻轻“嗯”了一声,“好,那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