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昱放下手里的邸报,看见幺弟一脸怨念。
别问他是如何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脸怨念的,他见幺弟进屋的那一刻,身上的怨气都能冲天了。
刚要伸手去摸他头,却被他垂着眼皮身体往后轻轻一仰就躲开了。
呵,这个弟弟也长大了呢。
“有人往府里稍了物什,赵老先生打开一看,哭得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就要往墙上撞,小童拦不住,就让好几个侍卫一起上,”皇甫昱揉揉额头,一脸无奈,“你来之前,刚刚平静下来。”
皇甫晟皱眉不语。
皇甫昱催促:“去看看吧,回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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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皇甫晟沉着一张脸去而复返。
皇甫昱挑眉看着他,半晌,皇甫晟才冷冷开口:“是师娘寄来的一把长命锁,他们早逝的女儿的。”
此事,皇甫昱也有所耳闻,但他不便置喙,屋里便沉默了一会。
皇甫晟突然定定看着皇甫昱,语气不容拒绝:“大哥,如今这事我要亲自出手。”
皇甫昱视线下移,目光中带着审视。
皇甫晟也不说话,眼神坚定,嘴唇紧抿,他将缓缓将右手伸到他面前,五指皆活动自如。
皇甫昱眉峰一挑,目露欣喜:“何时恢复的?为兄竟然不知?”
皇甫晟收回手,声音淡淡:“就在前几日。”
皇甫昱心中很是欣慰,好不容易忍住没伸手去揉弟弟的头,他低声叹息:“三兄弟中,为兄肖母根骨最好,你却是随了父王读书最好。只是,你不但读书好,还吃得了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都咬牙坚持住了,否则赵老先生也不会愿意王府一待十多年。哼,太子的人见你年少才高,得皇祖父宠爱,竟然对你下了如此狠手,你无法握笔,难以握剑,心中痛楚为兄明白。好在,你终于挺了过来。”
皇甫晟似乎想着什么,沉默不语。
皇甫昱转了话题:“晟儿接下来可愿继续科考?”
皇甫晟嘴角似由嘲讽,眼神却很是坚定:“原本可有可无。”如今志在必得!
小姑娘心智有损,依旧努力读书,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从云端落下,也可以从淤泥中奋起。
皇甫昱又转回最开始的话题,点头:“你要亲自动手,我不拦着,但是,必须待为兄做万全打算之后。”
皇甫晟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皇甫昱似乎能看懂幺弟的眼神,微微一笑,视线转向皇宫的方向,嘴角笑容凉薄至极:“一石二鸟远远不够,为兄这趟酬军回来,已然想了很多,皇祖父既然坐山观虎斗,那就请他看些精彩的,惊心动魄的;我们父王以往见招拆招的那一套,该彻底摒弃了。倒是晟儿,你安排的宫里的老道士,该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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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荣王府大门敞开,侍卫们卸掉高高的门槛,一辆宽敞的马车从里面慢悠悠驶了出来。
马车前面有八个骑马的侍卫开路,后边还有十二个持刀的侍卫,拱卫着马车慢慢往城门而去。
范长泽听得属下来报“荣王世子带着世子妃往郊外别院而去”,铁青着一张脸下令:“出了城,找到机会就动手!”
属下领命而去,范长泽马上从垫了厚棉垫子的圈椅上站了起来,捂着臀部龇牙咧嘴。
父亲震怒,认为自己急于立功,行事诸多疏漏却丝毫不知严查,乃是能力极为欠缺的表现,再被大哥三个撺掇了就后,他就挨了家法。
三十棍子!
挨棍子不怕,但他怕今后失去父亲的信任,没了一切机会。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调动了手下最精锐的力量,必将一举击杀皇甫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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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安今日一早出门,正午时分才回,脸上有隐隐喜色。
他直接去了梅园,和曦玥一起用了午饭。
漱口喝了香茶,李晋安告诉她:“舅舅一个故友之子,想要来我们府里学习瓷器烧制之法,从明日起,他会常住我们府上外院。他姓马,名天宇,刚满十六岁,年长玥儿两岁,你可以称呼他为天宇哥哥,或者马少爷。”
曦玥想了想,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李晋安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进入李府之时,正好碰见王文柏带着两个妹妹来李府学女工。
王文柏对着李晋安和马天宇见礼,两个妹妹也低头行了礼。
李晋安虚扶一把,倒是马天宇腼腆笑着回礼:“见过王兄,见过两位妹妹。”
王燕萱看着少年只觉得他长相颇为俊美,王燕蓉却觉得那少年的笑容似乎是三伏天的太阳,火辣辣却带着一丝酌烫的温度。
梅园里,曦玥和两个小伙伴一起拿出了教习嬷嬷留下的功课。
各自描绘的一个花样子。
嬷嬷还没来,三人挤做一堆,一起猜测教习嬷嬷会如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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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
“你说什么!”范长泽差点直接从塌上蹦起来,“怎么会无一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