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尸体又臭又脏, 似乎还有蛆虫钻来钻去地享受盛宴。
汪氏嘴角微不可查的撇了撇,继续装死。
可不到几息, 汪氏像是被恶犬狠狠咬了一口般,将死的身躯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 然后像是一只虾子般弹跳起来。
“嗬, 嗬!”汪氏拼命喘气,胸腔如同漏风一般吸进去就漏出来, 很是痛苦。
汪氏弹起不过几息之间, 又无力地趴下了。
可她下半身趴着, 两只胳膊却一直努力支撑,她将脖颈死命抬起,两只血红的眼珠死死盯着眼前的尸体。
不, 应该是尸体上的几条破布。
那是她儿子赵志明的衣衫,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一早来向她问安时,就是穿的就是这件。
湖蓝色的织锦长袍,深蓝色的腰带,腰间悬挂一块羊脂美玉,人到中年,依旧风度翩翩。
是她一生的骄傲。
“嗬——嗬——”漏气的胸腔用尽了力气拼命喘息,汪氏想要再多看宝贝儿子几眼。
可这是她俊美又聪慧的长子吗?
汪氏眼中流淌出血泪。
原来,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的长子,她的宝贝儿子,被人剥了脸皮后还要被野狗啃咬,原本俊朗的容貌血肉模糊,挺拔的身躯支离破碎。
她死死咬住嘴唇,仿佛在燃烧残余生命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去摸一摸她的儿子。
“住手!此乃嫌犯,不可触碰!”
衙差用刀格挡出声厉喝,汪氏一口气耗尽,又重重摔回地上。
皇甫昕清正的声音缓缓地清晰地传到汪氏耳朵里:“汪氏,这嫌犯面容被毁身份尚未确凿,容不得触碰毁坏。”
汪氏静默半晌,满脸散发后面,一张干枯的老脸露出了狰狞却悲苦的笑容:“嗬、皇甫昕,嗬、你、你厉害,嗬、想知道什么,嗬嗬,我都说,嗬嗬只要,只要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嗬嗬!”
*
又是一夜过去。
皇甫晟已经熬得双目赤红,香香却依旧没有醒来。
“三爷,何进托属下来回事。”阿亮刚醒来没多久,就被何进央着帮忙回话。
皇甫晟开口,才发现嗓子哑了:“进来。”
阿亮拱手行礼,轻声回到:“三爷,何进托十七传口信,永嘉侯太夫人汪氏已经全部招供,永嘉侯尸体已由刑部出面接手。”
皇甫晟沉默,只微微颔首。
连着两天不眠不休的谋划,并不只是让汪氏吐露当年全部实情,而是想让她亲眼看着二子夫妇伏法,亲眼见到长子残破不堪的身体,让她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是如何痛苦滋味。
想要轻轻松松地离开人世,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香香母亲去世,父亲等同摆设,舅舅自顾不暇,但她并非无人依靠。
诚然,她虽然心智迟缓了些,但遇到危险她也并非胆小如鼠。
只要她敢拿着微光勇敢护卫自己,不管她的小宝剑染了谁的血,他皇甫晟都愿意为她依靠,做她后盾,护她一生无忧。
阿亮见皇甫晟沉默,也不说退下,她探头往床上看看,小心翼翼问:“三爷,要不您去歇一会,我来照看姑娘?”
皇甫晟摇头,“不必,退下。”
*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香香依旧没有醒来。
只是她的手心不再冒出冷汗来。
荣王妃带着杨嬷嬷赶来,给她喂了一些稀粥,皇甫晟也一起用了一些。
喂完粥,荣王妃也没多劝,带着杨嬷嬷又走了。
屋里又只有两人。
天气晴朗,春日阳光明媚。
春归苑里树上的小鸟似乎特别会叫,叽叽喳喳不停。
皇甫晟坐在床头思忖半晌,弯腰将昏睡的香香横抱在怀里,慢慢往小湖边而去。
刚离开屋子,桌子底下的大黑也走了出来,花花也晃晃悠悠地跟上。
两人两猫,往小湖边而去。
阳光暖融融的,映照在香香有些苍白的小脸上,皇甫晟手臂微拢,将她往怀中搂紧一些。
不一会,来到了香香经常看大鱼的大石头边上,皇甫晟坐着,香香就靠躺在他怀里。
大黑今日很乖,坐着一动不动,看见湖面游动的鱼儿,连尾巴尖都没有动一下,紧紧的绕在爪子边上,难得的乖巧。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一条红色的大鲤鱼跃出了水面,在空中飞快地甩了甩尾巴,“噗通”一下,又落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