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侯府大门,和上次一样,跟随的侍卫除了阿亮能进后院,其他人都只能留在前院。
当然,两只猫不分性别,依旧跟着香香。
府里一片忙碌,红灯笼摘了下来,白色布蔓挂了上去,管事小厮跑来跑去,小丫头被呼来喝去,到处都很乱。
灵堂还没设好,只有一个空棺放在那里。
香香看了一眼,直接去了慈心堂拜见太夫人。
屋子里挤满了人,香香只隐约知道有些是勇国公府那边的亲戚,有些是马府那边来的人。
二婶和她们房里的姐妹,却一个也没看见。
香香站在里床榻一丈远的地方,视线往下,恭敬行礼,“见过祖母。”
“四丫头回来了,”汪氏半靠在引枕上,说话似乎不太利索,一张老脸上像是染了煤灰,黑漆漆得有些渗人,她狠狠皱着眉,一脸痛苦万分又难以言说的模样,“你回来就好啊,你母亲走了。虽然,她走得不很体面,但你们好歹母女一场,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香香恭恭敬敬地低声应“是”,就听见有个妇人像是扯着嗓子喊出话来:“太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姑奶奶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走得不体面了,您这话要可说清楚。这可不是您永嘉侯府一家的事情,可也关乎着我们马府一家的颜面!我们姑奶奶人都已经死了,您要是再胡乱说话往她身上泼脏水,别说你死后要入十八层地狱拔舌头,我们马府可先的不答应!”
屋里安静下来。
汪氏作势抬袖子抹眼角,然后,她一脸委屈地朝着香香看去:“四丫头,你二婶在外面待客,你现在是祖母的主心骨,你舅母问话,你给解释一下吧,祖母啊不行了,不行了!”
杨妈妈用袖子抹着眼角,适时出来说话:“昨日太夫人晕过去,郎中说是中风的先兆,四姑娘,侯爷出门多日未归,侯夫人又——大房就全靠你了。”
香香一脸懵,她刚要开口,刚才说话的那个妇人已经几步冲了过来,她比刚才还要疯狂地尖叫:“啊——你就是那个傻子?就是那个害死我儿岩杰的傻子!我要打你这个小贱人!”
香香吓了一跳,本能地一个侧身,灵活躲过了那个妇人甩过来的巴掌。
香香是躲过了,可那个疯狂的妇人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往她身后冲了过去,“噔噔蹬蹬”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可就在她以为站稳的时候,膝窝里突然一麻,还是摔到了地上。
“谁,是哪个贱人推我?”张氏只要一想起被砍掉脑袋的儿子,就会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她眯眼危险地看向香香,“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
香香连连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祖母说——”
张氏还没听完,就咬牙切齿地转身朝床榻上的汪氏冲过去,幸亏被杨妈妈几人拉住了。
香香皱眉心说,你还真着急,我是想说我祖母让我给你解释,但我真没有推你。
想到这里,香香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阿亮。
张氏被人按在了一张圈椅里,又有一个尖脸妇人站了出来:“四姑娘,既然太夫人说你们长房现在由你主事,那我就想问问,我们姑奶奶好好地在庄子上养病,怎么就成了偷汉子被人撞见羞愤自尽了?”
香香睁大眼睛,张开嘴又闭上。
只听那个妇人一脸义愤填膺:“我们姑奶奶既然都病得起不来床了,才去的庄子上养病,怎么这幅病歪歪的身子还能偷汉子?还有,那个汉子在哪里?为何我家姑奶奶自尽了,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侯府难道不去处罚一个污蔑侯府当家夫人的罪奴,却要在这里一盆盆地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这是什么道理?”
香香眨眨眼,王嬷嬷附耳说道:“那是马氏姨娘生的长子媳妇郑氏,她男人府里排行三。”
香香心里哦了一声,她可能见过,但记不清了。
挠挠头,香香看向郑氏,先很周到地行礼:“熙玥见过三舅母。”
郑氏微不可查的撇嘴,“四姑娘免礼。”
香香又挠头,一副很不解的样子:“回三舅母的话,熙玥刚回侯府,之前也从未听过母亲偷——母亲做过不好的事,所以,三舅母所问,香香无从解释。”
郑氏朝床榻上的老太婆看了一眼,沉默。
她也不是傻子,老太婆这是把她们当筏子,来发作这个孙女了。
听说,这个赵曦玥最近一直住在荣王府里。
郑氏又看一眼汪氏,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公爹要告老,但并不代可以随便得罪皇子。
张氏母子都是蠢货,她可一点也不蠢。
谁能惹谁不能惹,她心里很清楚。
“哦,这样啊,那三舅母找知道的人问去,”她转身直接走到床榻前,声音阴恻恻的,“太夫人,府上四姑娘说不知道,你麻烦你找个知道内情的来与我们分说清楚吧,若是说不清楚,也行,要不您给我们死去的姑奶奶正名,要不,我们告去京兆府为我们四姑奶奶正名,您自己选吧!”
汪氏心中恼恨至极。
这个傻子运气倒是好,误打误撞地将矛头又调转到自己身上。
她抬起颤巍巍的眼皮,看了郑氏一眼,刚要张开嘴说话,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杨妈妈又及时地上前哭喊:“老夫人呐,您怎么啦,你是被气着了吗?大夫特地嘱咐过,您不能动怒,不能动怒,否则回天乏术了!”
郑氏气得胸口起伏。
她一个为出嫁姑奶奶讨说法的亲家嫂子,到成了气死亲家太夫人的罪人了!
郑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在这当口说话。
“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救祖母!”香香突然说。
大家都看着她。
“用手指掐住人中,就这里,”她放在嘴唇上比划,一脸自信,“太医教我的,很管用。”
屋里的人都瞧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