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明狠狠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鼻涕流到了嘴巴里,抱着脑袋缩着脖子,嘴巴装得挺硬:“这、这京城是天子脚下,你还敢滥杀无辜不成,你、你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壮汉见赵志明还敢顶嘴,又抬起了脚,刚要狠狠踹过去,屋外有“咕噜咕噜”轮子转动声传来。
“滥杀无辜?嗬、嗬、嗬!”一个苍老有阴沉却无力的声音缓缓传来,声音有一丝刻骨的恨意,“你永嘉侯能对自己同床共枕、给你生儿育女的人痛下杀手,为什么老夫就不能宰了你给女儿报仇?”
赵志明放下手,露出青青紫紫的脸,他吓了一跳。
他的老丈人,京卫指挥使马宏整坐在木头椅子上,阴森森地盯着他。
完了,败露了!
*
“啊——”
“啊、啊、啊!”
“赫、赫……”
“……”
石屋仿佛是人间炼狱,赵志明从狂叫到尖叫到只能喘气,最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像是一堆烂肉,摊在地上,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和尸体没有任何两样。
屋子里血腥和恶臭混杂,马宏苍老褶皱的脸皮却动也不动。
“老爷,骨头都打折了,舌头也拔了。”壮汉向他抱拳。
“嗯,”马宏伤势未愈,脸色青灰,比地上死狗一帮的赵志明好不了多少,他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良久,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脱了衣衫,剥了脸皮,扔去乱葬岗,当心,别弄死了,留他一口气!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野狗咬死!”
*
早上请安回来,香香路过了小湖边。
这几天功课紧,她都没有来得及驻足去看大红鱼,“哗啦——”,鲤鱼腾空跃起,飞起一串水花。
香香眉开眼笑,刚要拍手叫好,“嗷呜”一声响亮的猫叫,把跃到半空的大鲤鱼吓得一个打挺,“扑通”一声直接掉落水中,稀稀拉拉散开的水花四溅。
香香:!
阿明:……
阿亮:哈哈哈——
花花:喵呜~
香香很生气,鼓起腮帮瞪着眼睛,凶大黑:“不可以这样,大红鱼被你吓坏了!”
大黑睁着黑金大眼,用圆滚滚的大脑袋轻轻顶香香的小腿,还用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地扫着香香的裙摆,嘴里难得发出“喵呜”的撒娇奶音,仿佛在说“你看我啦别看它啦”。
香香“凶”不过一会会,马上心软,弯腰揉大黑的耳朵和脑袋,声音也软软的,“下次不可以这样哦。”
*
皇甫晟收回从视线。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糯糯,就是生气起来,声音也是低低浅浅的。
天气渐渐变热,湖边的一排参天大树渐渐抽芽长叶,素日里见着这一片嫩绿,倒也没有发现什么,而今有了这一人两猫,总觉得这老树更加鲜活,嫩绿更加生动,而这一切,也只不过多了这么一个小姑娘而已。
二哥那里,马上就要收网,侯府那几个心狠手辣的主子,不知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时刻使出来。
送给她,总能让他放心一些。
*
“香香姑娘,我们三爷请您过去。”
小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接到自家三爷的命令,乐呵呵地就跑来请人了。
“好呀,”香香一口答应,撒开腿就往退思园跑。
她跑得飞快,以致于后面两只猫已经撒开四蹄,在碧绿又繁茂的草地上腾空飞跃了。
香香也想见三哥哥,但上午有好多功课,学完功课下午才能去退思园习武。
上次两人一起跑进了退思园,三哥哥说她“睡得太久,跑得气喘吁吁”,要休息好才能再学新的招式。
所以,她只收了漂亮的宣纸和威武的红缨枪,就回去了。
今天,她既想当面谢过,也想马上回去学了夫子的功课,中午休息好了就来退思园习武。
所以,她跑得很急。
“咚咚咚!”
木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皇甫晟自信地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木盒,从容起身,缓步慢行走去迎接。
香香抬头,又看见了三哥哥正伸出左手,她想也没想,很自然很随意地就把手放进了眼前的大掌中,借势一个用力,她两阶并成一阶,拽着大手大步一跨就跳了上来。
天微微有些热,皇甫晟只着黑色中衣和黑色窄袖外衫,今日未着长袍,衣领整整齐齐地高高交叠在脖颈处。黑色腰带上未挂配饰,笔直垂落的衣摆下,少年腰身劲瘦双腿修长,脚上是一双黑色快靴,靴子黑尖朝内勾起。
除了领口微微闪亮的暗金龙纹,一身尽数黑色。
他微微探身,一缕墨发垂落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