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看那一把武器杀得人多,她比较在行。
可若是让她认一认哪个镯子水头足,成色好,那是要她的命。
慧安姐姐及笄的时候,她用存下全部的月例买了一个镯子,五百六十两。
她高高兴兴送了出去,慧安姐姐也开开心心收下了。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她被骗了,这个镯子和街边三五两的镯子没什么分别。
她手持红缨气势汹汹地枪挑了铺子,夺回银子后和慧安姐姐商量,一起再买过一个,可慧安姐姐却说这个她非常喜欢,月例银子就留着她以后买打大刀长剑时再用。
她心里不舒坦,慧安姐姐却说,一个铜板不花却白得了一个镯子,她已经很高兴了,让她无论如何把银子收好。
她以为慧安姐姐是安慰她,谁知是真的喜欢这只镯子,碎了还用金子镶好一直戴着。
直到最后离开人世。
眼泪再也止不住,荣王妃扑倒床榻上,抱着昏睡的香香低声痛哭起来。
*
“啊——”
半夜,愉妃的宫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烛火不一会就亮了起来,大宫女拿着烛台匆匆来到愉妃的床榻前,一把撩开帐幔,惊得她直接坐到了地上。
“快、快禀报皇上,还有、还有,快传太医,快、快点!”
大宫女连站起来的功夫都没有,一连声的吩咐。
太监宫女忙不迭地打开宫门,匆匆往各个方向奔去。
*
隆泰帝进门,连礼都没受有完,直接一脸阴沉地看着满头大汗的老院使:“情况如何!”
老院使抹了一把汗,却没开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回、回皇上的话,愉妃的龙胎,没了!”
隆泰帝眼前一黑,脑中“嗡”的一声,直挺挺地就倒下了。
一个时辰后,隆泰帝脑袋昏沉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排太医,厉声喝问:“到底是何缘故,愉妃前两天还一直好好的,今日太医院若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小心你们的脑袋!”
一群太医连连磕头,老院使颤颤巍巍挺着上半身,拱手行礼:“回、回皇上,老臣无能,娘娘除了有些心悸的病症,一直都好好的。而且,前天下午刚请过平安脉,娘娘脉象平稳,连心悸的症状都调养得很好,龙胎也很康健,老臣无从得知,好好的怎么就、就——”
“哗啦!”
隆泰帝一把将茶盏打落到地上,他缓缓俯身,用阴鸷狰狞的老脸对着老院使:“你不知?你若是不知,那你告诉朕,谁知道?或者,砍几个人的脑袋,你就能知道了?嗯?”
老院使吓得赶紧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隆泰帝已经暴怒,心中的怒火几乎能燃尽他所有的理智,他根本听不见太医们的求饶声,直接开口吩咐:“来人,将院使拖出去——”
“皇上,且慢!”愉妃娘娘的大宫女扑通跪了下来,膝行几步上前,哭着说,“奴婢、奴婢有话要禀。”
泰隆帝不耐烦:“说!”
“娘娘昨晚一直在嚷嚷,她说听见了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她耳朵边哭泣,奴婢宽慰了她几句,她就睡下了,后来,奴,奴婢想要禀告皇上,但娘娘说皇上日理万机,不得打扰。再后来,奴婢半夜又听见娘娘在说话,说什么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奴婢起来看,就看到了——”
泰隆帝脸色又狰狞起来,他突然想起了仙长的话。
阴私太盛,不利帝王星!
“查,给朕查,彻彻底底地查!”
泰隆帝暴怒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后宫,惊醒了所有人。
这一夜,泰隆帝的后宫人心惶惶,一大批的人被抓走,还有一大批的人被当场砍头,血腥味在宫墙见弥散,宫人的惨嚎和哭求声被宫门阻隔,层层回荡。
*
天边渐渐浮白,被恐惧和杀戮笼罩了一夜的皇宫,才渐渐平静下来。
愉妃也醒了过来。
她好像没看见泰隆帝冷漠无情的老脸,仿佛不过一夜之间对她态度就已经有了云泥之别,她捂着小腹,对着那张老脸,犹如对着梦中情人那般,娇柔至极的哀哀哭泣。
一夜未眠,泰隆帝仿佛苍老了十数岁。
脸皮犹如枯树般皱纹满布,颧骨上隐约有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眼神晦暗中还有被他狠狠压制的绝望。
愉妃的哭诉,只是让他眼珠稍微动了动。
在得知愉妃腹中“帝王星”已然消逝,他看着愉妃的眼神比看着一个老太监热切不了几分,之前的热切盼望和殷切关怀,早已随着昨晚的杀戮消失殆尽。
以往愉妃抹着眼角哭泣,他还耐着性子宽慰几分,可是现在。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一家都深受皇恩,能为皇上诞育龙嗣,这是臣妾整个家族的荣耀!”
“皇上,您也知道,臣妾为了小心腹中龙胎,一直谨慎小心,处处听从太医的话,臣妾以往觉得闷,还隔三差五地去御花园走走,自从太医让臣妾安心养胎,臣妾重未踏出过殿门半步。”
“皇上,您也知道,臣妾喜欢吃瓜果甜点,可太医说甜食这种膏粱肥腻的东西多吃不好,臣妾就硬生生管住了嘴,连一口甜点都未曾入口。”
“皇上,臣妾如此谨小慎微,就是为了报答皇上隆恩!”
“可是,皇上,臣妾如此谨小慎微、太医院的太医个个小心谨慎,臣妾还是——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