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想让姑娘自己做衣裳,还是想让海棠居的丫鬟们给姑娘做衣裳啊?
王嬷嬷也是一头雾水。
她走进些,细细看布料。
有细棉布,有贡缎,甚至还有一批缂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王嬷嬷更糊涂了。
她看向阿明和阿亮。
阿明只顾着疑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亮却眼珠一转,问香香:“姑娘,这是三爷送给你做衣裳的吧?”
香香眨眨眼,很诚实地摇头:“不是,三哥哥没说过要给我送布料,也没说要给我做衣裳。”
她刚才还回忆过,三哥哥的确没有说过,她从来不说谎的。
阿亮想了想,又笑眯眯地问:“姑娘,昨天奴婢听说您要给三爷的手帕绣好多蝴蝶来着,是不是三爷觉得手帕绣不下,所以才送来这么多布料啊?”
香香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听这话吓了一跳,她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几乎能让她穿十几年的布料,吓得声音都有些都:“……三、三哥哥,他、他很喜欢蝴蝶吗?要在这么多布料上绣蝴蝶?可能要好多好多年呢,我、我能慢一点绣吗?”
王嬷嬷狠狠瞪了一眼一脸坏笑的阿亮,连忙安慰她:“姑娘不急,老奴着人回王府问问,三爷是个什么意思?”
在这么多布料上绣蝴蝶,三爷疯了不成?
香香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嗯嗯!”
*
下午,香香午睡醒来,王嬷嬷派去的人就问到了消息:“……三爷好像病了,没见到。小德子说,那是三爷给姑娘的绣活练手用的,估摸着侯府没给姑娘准备,三爷就让府里给送了些过来——”
香香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没穿,直接跑了出来,她很着急:“嬷嬷三哥哥病了我要去看他现在就走!”
去慈心堂禀了太夫人,太夫人一脸憔悴,倒也没拦着香香,只是吩咐她早点回来。
香香心急如焚往荣王府赶。
*
退思园小阁楼里。
赵老头一边给皇甫晟上药,一边狠狠骂人。
他一张脸臭得简直不忍直视,眉毛皱在一起,眼珠子差点要喷火,说话像是吃了霹雳弹。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什么东西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之前是徒手折钢刃,现在更甚,直接拿羽箭往自己身上插!”
“啊啊啊,老夫怎么有你这么个蠢徒弟啊,老夫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老夫不活了——”
皇甫晟脱了外袍,散了中衣,将亵衣的衣领敞开,露出受伤的肩膀。
伤口不大,但很深。
自己简单包扎过,太医又包扎了一回,这回是第 三回。
虽然用了药止了血,但着伤口,看着就疼。
太医不是傻子,箭矢飞过来的还是用手扎进去的,他们也会分辨一二。
皇甫晟将那只奇特的羽箭扎进肩膀时,力道之猛,连何进都不忍直视。
赵老头嘴里骂骂咧咧,但手法还是很轻。
可就算手脚再轻,无声端坐的皇甫晟还是疼得冷汗流了下来。
“嗨,老夫以为你根本就不怕疼呢?怎么,忍不住了?”
皇甫晟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仿佛额头的冷汗不存在,也仿佛嘴唇都变得煞白的人,并不是自己,连声音都一直如同往日般冷冷清清,甚至,声音里带着一点兴奋和得意,“师父,徒儿一直在挨打,您难道一点也不觉得憋屈。”
赵老头撇嘴,抬头给他脑袋狠狠敲了一下,又瞪他:“憋屈?当然憋屈!好好的徒儿,握剑的手给废了,能不憋屈?可你眼下这小破身板,不好好把手养好了,折腾啥呢!”
皇甫晟额头被师父打了,也不恼,甚至脸上神情都没多少变化,依旧淡淡的,他看着老头利索地剪了布条,要让他脱了亵衣包扎,冷着俊脸微微皱眉。
老头恼了,不脱下来怎么包扎,直接上手就去扒拉他的亵衣,心说徒弟翅膀硬了,衣服都不好扒拉了,还是小时候听话,再顽皮一把就抓住了动弹不得。
刚要再骂他几句,听见下面院子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爷,香香姑娘来看您了!要不要请她上来?”小德子愉悦的声音响起。
皇甫晟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老头却一脸坏笑地抢先开口了。
“快,请她上来!”
*
香香这是第一次上小阁楼。
她只觉得这阁楼的楼梯又长有多,怎么走都走不完。
一路上,她凶巴巴地催了侯府赶车的车夫好几次,急得小脸都涨得通红。
王嬷嬷安慰她:“三爷应该没大事……”
香香却很执拗,她摇头,不行:“我亲眼看见,三哥哥手被马岩杰手里的武器划伤了,流好多血,他都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