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的时候开刚蒙蒙亮,到处都是黑沉沉的,正常人可能不受影响,但是张兴隆就不行,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黑白的,也看不清楚,只能跌跌撞撞的拽着刘桂新走。
从凤城火车站进城还有一段距离,要坐小巴,吵吵嚷嚷的人把车里挤得密不透风,没有座位的要半躬着身子忍着颠簸。
清早的凤城老城很热闹,这边除了茧蛹还盛产猪肉,各地的商贩集中在这边看货拿货,人潮拥挤车声轰鸣。
这边销售的猪肉大多是没有皮的,杀猪的时候会吹猪,把皮完整的剥下来,有厂家专门来收。
等娘俩吃了盘炒(米叉)子出来,天光就大亮了,张兴隆也终于能看得清东西不再天旋地围歪三倒四,背着包跟在刘桂新后面顺着污水横流的旧街市走到茧厂。
大量的茧蛹就直接堆放在水泥地面上,都冻的硬梆梆的,生蛹熟蛹分开。
交钱,开票,茧蛹被装到竹筐里上称。
拿了货,刘桂新又带着张兴隆坐上车出城,把茧蛹弄到沈丹线公路边,来回装车卸车张兴隆就成了主力,扛上扛下还得小心别弄洒了。
这边挨着公路立着很多铁牌子,上面写着带货,本溪有货,沈阳有货这样的字样。
刘桂新带着张兴隆进入一家带货点,谈好价钱,店主写了牌子去摆到路边,娘俩就坐在这等着,过路的货车司机会自己看牌子停车。
这年头私人养车跑长途的还很少,都是单位国营厂的车,司机返程的时候顺路赚点外快。
一直等到临近中午,一辆拖挂在牌子边上停下来,店主过去和司机嘀咕了几句付了钱,招呼娘俩装车。
司机爬到车上帮忙,张兴隆把一筐一筐茧蛹扛上去,司机把竹筐摆好用绳子绑紧。
这样的车不用站在车斗上遭罪,可以坐到驾驶室里,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从凤城一出来就是山路,从鸡冠山到南芬就没有直溜道,不停的转来转去左晃右晃上坡下坡,弯道一个连着一个,等到了连山关更夸张,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山谷大河,一直到南芬南天门这边。
南天门这里路从山上下来,两面大坡加陡壁,路边上就是几十米的山涧,冬天历来是外地司机的绝地,这里从一落雪开始就蹲着一些本地司机,代开。
这时候山里的路可没人管,一到冬天路面上全是厚厚的冰雪,被来往汽车辗压的明光锃亮,成了天然溜冰场,司机都是胆颤心惊的小心弈弈。
也有外地司机不信邪的,就自己壮着胆子往前开,结果十辆有八辆会在南天门这里折戟沉沙,车翻货散。于是代开那两百块就不够了,卸货吊车再装车,没有个五七八百根本下不来。
周边的农民每年冬天守在路边都能挣上一笔。
车走在山间,太阳顺着山尖斜照下来,整个路面就像一面镜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没装防滑链的大山根本连坡都爬不上去。也不敢爬。
一路上经常就在哪个坡底见到停下来的大车,司机皱着眉头蹲在车边上抽烟。
刘桂新她们坐的这辆车的司机就笑:“又趴了,这些外地司机呀,也就能在大城市里得瑟得瑟,到咱们这边就趴,根本玩不起来。”
往沈阳方向走,一出本溪地界就是平原,那边的司机跑山路的机会少。
这个司机是本溪本地的,这条线都跑熟了,根本就不当个什么事儿,一溜烟儿开到郭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