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之说:“刚到。妈你起来吧,我弄。”
张景义说:“行了,这都马上完了,你就别沾手了。”
现在从张景义身上还哪里能看出一点儿大家太太的影子,地地道道的农妇一个,干起活也是像模像样了。
环境对人的改变,真是无声又彻底,顺手还把所有的痕迹掩盖得一丝不露。
张万智蹲下来拿起刀:“行了,孩子回来了,你歇歇吧,剩下的我弄。”
张景义站起来反手捶了捶腰:“金荣和孩子还好吧?”
张清之点点头:“好着呢,孩子又白又胖的,可壮实了。”
张景义露出笑脸:“那可挺好。等大大抱来我看看。”
张清之说:“等我俩房子分下来了我就来接你们过去,现在住别人院里不方便,屋太小。”
张景义拢了拢头发,把卡子拿下来重新卡好:“有准啊?”
张清之说:“有准儿,都给分呢。”
把架上的种瓜都收拾好,把瓜肉装到筐子里,张清之端着盆,张万智拎着筐,三个人从东院出来回到正屋这边。
窗台上晒着洋杮子种芸豆种还有什么张清之也不认识的种子。
这会儿秋天家家晒种,开春能省下一笔钱来。后来国家推广这个优种那个良种的,渐渐农村就不晒种了,晒了也没用,都是绝育种,长不出东西来,只能再买。
然后到现在就变成了种比粮贵,再加上化肥,种地的成本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最关键的是,卖种子的基本都是国外公司了。
黄瓜种和洋杮种一样,得用水漂洗,飘到上面来的是瘪种,沉下去的才是好种,然后晒出来就行了。
张清之挽起袖子洗种。这东西只能用凉水,这个时候还是挺凉的。
正洗着,张万礼拿着大烟袋背着手走了进来:“哟,清之回来啦,啥前到的?”
张清之扭头看了一眼:“嗯,大爷,刚到没一会儿。”
张景义问:“哥,队上怎么说的?”
张万礼想了一下,说:“今年的答应给补上了,明天清之和我一起去扛回来。明年不好说,结了婚不是咱家人了,我说啥也不好使,人家理直气壮的。肏他祖宗的,老钟家没个好东西。”
张清之说:“明年落俺家去啦?”
张万礼把烟袋里装上烟末子,摇了摇头:“没有,你户口也不在村里。没了。”
张清之愣了一下:“啊?我户口是不在,桂新的在呀,她还是农业户呢,那边也没落下来。”
张万礼拿出那个钢壳芝宝把烟点着抽了几口:“提走了,我看了的,章都盖了。你那边没落下和人没关系,这边手续都是走妥了的,挑不出毛病来。”
张清之说:“我明天去找他们去,真是,还讲不讲个理了。”
张万礼摇摇头:“没用。你现在找公社都没用,得去县里了,估计也是白跑,手续妥了还能再落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