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个人吃饱了饭,喝光了酒,张万礼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把头看了看,看到了粮袋里的那十块钱,点了点头,摆头让那两个人接过来,说:“这年头都不容易,你也是懂规矩的熟麦,别的就不说了,能生活谁也不能出来吃打食。
我们兄弟不斗票不打尖果儿,都是为了活着,这顿饭就领了。我们不是野毛子,你也放心。有蹦子来你该咋说咋说,当了爷爷就不怕放笼。再包点杀口的,爷们就走了。”
张万礼点点头,去罐子里掏了些粗盐来包结实,放到面袋子里,三个男人拎着东西出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门外响了几声马声,就再也没了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张万礼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把院子门叉好别了杠子,这才进了屋,到西屋让张景义娘三个出来:“没事了,和孩子洗洗睡吧。”
张景义问:“干什么的?”
张万礼说:“乱石刨的胡子,这是冬天没粮了,没事儿。现在是革命政府,不是过去了。”
张景义听张万礼张万智闲聊的时候听过胡子绺子的事儿,心里有点儿慌。
张万礼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也就是弄点儿粮,不敢祸祸。以前那都是大马鞭子皮军靴,你看看现在的,和咱们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混个日子,不用耽心。”
张景义问:“那今天给了,明儿还能再来不?”
张万智已经把洋枪挂到了墙上,笑呵呵的说:“不能够了,放心睡吧。也就这样,再逼就轰他娘的,他们心里也有谱儿。现在的军队公安可不是白狗子那会儿,是真打。”
一家人烧了热水洗脚上炕,刘照丰是好奇,刘金荣早就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迷迷糊糊的打盹儿,这会儿沾着枕头就着了,一点儿也没耽误。
张景义躺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天棚发愣。
张万智拉了灯,咳了一声,轻声唱:“王二姐儿,坐楼堂,思想起我的那个二哥呀……”
他的声音有点儿细,唱的很有味道,声音也不大,缠缠绵绵飘飘悠悠的,张景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公鸡一打鸣,一家人就陆陆续续的起来了,刘金荣坐在被窝里揉眼睛:“妈,昨儿个谁来了呀?”
张景义把头发拢起来扎成髻,咬着卡子别碎发:“没谁,说了你也不知道。”
刘金荣眨了眨眼睛:“炖肉了,我闻着味儿了,不是说那肉是过年才吃的么?炖完了,过年还有么?”
张万智坐在炕沿上穿鞋,笑着说:“鼻子像猫似的。有肉,等我上山给你弄去,山上有的是。”
刘金荣说:“山上有狼,你小心点啊,跑快点。”
张景义问:“你和哥要进山哪?”
张万智说:“进去逛一圈儿,我前阵子下的套也该去溜溜了。洋枪里装了药,不能那么放着,得去找地方放了。打点什么都是东西。”
刘金荣把小棉袄套在身上,爬过去揭开棉窗帘往外看:“爸,院里有家巧儿,不老少呢,你拿枪打吧。晚上炒咸菜吃。”
张万智说:“家巧儿不能用洋枪打,那玩艺儿太小了,轰下来也不能吃了。等我看看,能不能弄野鸡子回来。”
刘金荣问:“怎么弄?拿棉帽子吓吗?”